昨日林中所见的几个南越人似是来换班的,原来的驻守的人便离开了,从院子一路带着劳工来到隧道,然后留在这里监工,晚上再将人带回来。
再看这所谓的隧道,卯靖按现场猜测,南越大概是在东山底下发现一条穿山而过的水道,认为这有可能是个绕开东山、直入南海的路径,便暗中派人从此处开挖,没有大张旗鼓,不想惊动东山上的边防军。
既是上工,监工的人解开串连的绳子,但手镣却并不打算解开,就驱赶劳工去取劳作工具。
卯靖跟在人群中,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搜寻周边,他需要就手的武器。
隧道口附近摆放挖山的一些工具,都是些铁器,以及支撑隧道用的木头,能作为武器的,看来也就只有铲子了。
劈木头的地方离得有点远,那里有一把斧头。南越人只指派了一个劳工去做木工,若是不顾一切突然冲过去的话,意图太明显了,恐怕未能拿到斧头便被多人制服。
铲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铲子本身就比较重,手上还戴着手镣,非常妨碍他的舒展。
如果敌人只有一个两个,卯靖还是有信心能对付的。但是这数了数,足有五个,而且监工都站得很分散,并没有办法同时解决,只要对一个动手,其他四个必然会有所警惕,并且发起反击。
雍峥当下的状态是不能计算作战力的,要靠自己一人之力,应该如何作战、何时动手,卯靖脑中飞转,机械地跟着排队拿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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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见一阵吵闹。
他转头看去,只见那依然还是大花在支配着躯体的雍峥,被两个人推押着,拼命挣扎,想往外跑。
他显然并不愿意听从南越人的指挥与奴役,眼神不住的往卯靖这边看来,瞪圆的双眼似是求救。眼看那两人快要按不住他了,其他监工纷纷赶扑过来。他们都听闻过雍峥“神志不清”,此刻只想着将这个疯子压制住。
卯靖灵光一闪,这是一个好机会啊,难得几个监工同时集中在一块。他马上推开排在前面的劳工,抄起一把铲子,朝着雍峥的方位冲了过去。
那些监工的注意力都在雍峥身上,对背后的情形并不留意。
卯靖一跃而起,借助全身的力量,将铲子劈向离他最近的监工,那人便应声倒下。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蒙了,一时竟不知道该继续按住奋力挣扎的雍峥、还是放手对付这个反击的苦力。
卯靖转手又是一挥,朝右边一人脸门上照,这人结结实实的吃下一击,晃了两晃,也缓缓的侧着倒下。
大概是用力过猛,“咣当”一声,铲头居然掉落在地,卯靖手中的铲子只剩下一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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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三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他们顾不上雍峥了,立马拔出佩剑,指向卯靖,慢慢将他包围起来。
戴着手镣的卯靖,面对三人的夹击,就已经没有了起手的先机,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搏杀,老实说,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余光瞥到雍峥已经跑远,他心里安乐了一些,无论如何,至少雍峥逃了出去……
卯靖收回心神,握紧手中的木棍,眼观耳听,全身戒备,躲过了几次剑的刺杀。
就在这时,一人引剑后拉,而后朝卯靖劈砍而去。
卯靖顺势举起木棍格挡,可这普通的木棍哪里挡得住利刃的横斩,木棍瞬间断成两截。然而剑的攻势并未因为木棍而回收,依旧朝着卯靖身上而去。
卯靖往右闪身一避,侧过剑刃,顺势将左手那断开的木棍捅入那人的腹部,就着那人弯腰的势头将其摔开,冲出这三人的包围。
可不曾想,那倒下的人并未完全失觉,伸手拉住了卯靖的脚腕,卯靖一下就被绊倒在地,所幸及时反应,双手撑地,才不至于吃进土。
另外两人的剑直冲后背,卯靖感受到后面的杀气,无奈脚上挣脱不了,勉强闪开其中一剑,而另外一击却没能躲过,刺进了他左侧的后背。
他闷哼了一声,麻痛从刺剑的位置发散,左臂已用不上力。
二人见他已无力反抗,喘着粗气,抽出插在他身上的剑,狠狠的踢了卯靖几脚,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第一次碰到苦力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以后得申请多加人手监工才行。
他们踢的每一下,都扯动着背上的伤,卯靖咬着牙,他全身紧绷,倒抽着冷气,企图让疼痛缓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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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同伴的伤势,仅剩的两个监工又折回到卯靖身边,将他架起,带到其余戴着手镣、被吓得不知所措,挤在一团的苦力面前。
一人将剑刃贴在卯靖的喉咙,朝着他们喊到:“都给我看好了!想跑的、想反抗的,就是这个下场,我就问,还有谁要来?!”
看着眼前的人群畏畏缩缩、瑟瑟发抖,他们很满意这个震慑的效果。接下来只要将这场杀一儆百的戏码做完,以后保准安生,无人敢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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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靖低垂下眼,自知难以逃脱。
也不知道这样的雍峥独自在荒芜人烟的山林里能不能存活下来……
就听见“铛”的一声,贴着卯靖下巴的剑突然重重跌落,那监工全身一软,已经滑落在地。
他的同伴侧头看去,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就觉得颈上一紧,一条铁链箍上了他的脖子,未及反应,他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支撑的卯靖眼看就要跪下,却被人重新扶住。
卯靖抬头,眼前是他这几日朝夕相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他舒了一口气,笑了:“你居然回来了……真是小看你了,没把你算上一个战力……”说着便将全身的力气靠在雍峥身上,右手如常的想抚上他的头发,却因为手镣和背后的伤牵扯,只好作罢。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触感,让卯靖顿感宽心。
劳工们见监工都倒下了,壮起胆,朝他们靠近过来。昨夜与卯靖搭过话的几个人率先开口:
“……你……身上还在流血……”
“谢谢你……谢谢你们……”
卯靖松开雍峥,自己慢慢坐下,让劳工们帮忙从南越人身上多扯些布料,用作包扎止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镣,纠结该如何在不扯动伤口的情况下、脱掉衣衫。
雍峥仿佛明白了他的意图,“嘶啦”一下便将卯靖的上衣从背后撕开,用碎布就着那水道里的水打湿了,一下一下的为他清洗伤口。
卯靖对雍峥的举动很是意外,心想这大概是在模仿之前给幼犬包扎的过程吧,真是没想到,大花还会记得这些。
只是下手有点重啊喂!
但是卯靖不想挫了雍峥的好意,只得用牙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