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五 阴九儿
作者:雪吖      更新:2019-08-18 13:51      字数:3441

“没有发现人?还是没有发现人?”

洪阳徐家铺设了半座山头的家族根袛所在,一道怒吼声似乎要把整片天都震裂。

领头回来传递消息的徐家弟没有资格面见这位徐家近百年最传奇的老祖,还是家主硬着头皮过来汇报的消息。

他低着头,缩着脖,没有一点与别人相处时候的镇定模样,口水沫似乎要喷到他的脸上,刺耳的咒骂声让他头皮发麻。

“整个徐家上下近万人,不算奴役,就是你们嫡系的徐家弟过去,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十年!十年的准备啊!就这么没了?给我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翻遍了汤巫山,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面朝着家主作狮吼状的衣服雪白眉毛雪白眼睛雪白的徐家老祖扯着自己垂下来的眉毛,稍稍歇了一口气,看着明显送了一口气的徐家家主冷笑道。

“我要是你,我这个家主也不当了,自己的闺女没了,就算把整个徐家都撒出去,也算不得什么,外面看来,我们徐家现在刚吃了褚家一个大亏,正是逼急了咬人的时候,没人会选在这个时候惹恼了我们。”

徐家家主被训斥得面红耳赤,耷拉着脑袋头都不敢抬,悄悄地把目光转向另一边悠哉悠哉喝水的另一位老者。

“啪!”

刚刚有点动静的脑袋顿时挨了一巴掌,暴怒声在他的耳边接着响起。

“看你爹干嘛!你大伯跟你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听见了。”徐家家主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就像是被长辈捉住的贪玩孩。

“青衫啊,你大伯和你话你就听着,若水那孩从没跟你见过几次面,你跟她感情淡,你爹我可以理解,但那孩从跟我一起长大,她什么脾气,我还是知道的,毕竟血浓于水,总归心里头还是念着你的,只是脾气倔,不出口罢了,如今这汤巫山势在必得的一行玩了个消失,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得上上心才是。”

被徐家家主徐青衫偷觑的那位仙风道骨端着茶盏的老者轻轻荡了荡杯里的茶水,继续悠哉悠哉道。

“徐家日后百年还得系在若水身上,她虽是个女孩,但天生不比男儿差,你心里也别不以为然,当年你大伯悄悄出关与我看遍了徐家的后人,心里头能修炼摄魂的人选始终只有若水一个,我卜了一卦,若水还没死,至于现在哪里,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青衫听得呆了一呆,当年挑选修炼摄魂的人选,把整个徐家闹得鸡飞狗跳,里面却没想到还有大伯的一份手笔。

这是他爹从来没有和他过的,他知道自己那个倔强的女儿天赋极好,但从来没有想过,这评价竟然会得到大伯的肯定。

莫名地,他的心里头开始紧张起来。

有没有自己大伯的肯定,这“天赋极好”四个字就像是笔力遒劲的人写出的飞白草书和河边稚童在沙地上的乱画一般层次分明。

能得到自己传奇大伯的肯定,若水的天赋会有多高?如果她真的和自己父亲所,安然从金翅鸟一族的秘境中出来了,未来比不可限量!

他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肩头的沉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全身雪白就像是个雪人一般的徐家老祖眼睛一翻,没有对待公孙万分之一的温柔:“还让老夫请你去不成?”

“这就去,这就去。”徐青衫连忙擦着头上的冷汗,马不停蹄地向外走着。

“真不要我去?”待到徐青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两个老人的眼中,雪人一般的徐家老祖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声。

另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徐家二祖笑眯眯摇了摇头:“真不用你去,星落西北,北属玄水,这是若水的机缘,你我若是去了,等同于搅乱了天机,坏了她的机缘,我们在这里慢慢等着就好了。”

徐家老祖龇了龇牙,岁数近百的老人家幼童一般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骂的谁:“你们这些推演天机的,都不是什么好鸟,坟头冒烟的蔫坏种。”

却见徐家二祖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看着自己的哥哥,好心提醒道:“哥,那坟头上有你一份呢。”

“闭嘴!”徐家老祖很是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孩,从到大,怎么就没一次知道配合自己呢?

四十年前便号称洪阳无敌的徐家老祖有些淡淡的忧伤。

左家和张卢两家之间的摩擦仍然在继续,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左家绝对没有大规模干架的打算。

这次借着由头产生的摩擦,倒像是左家那位中年丧的家主放出的一个左家归来的信号。

不管天海城再乱,乱不到乌鸦酒馆。

外面那些大人物的博弈,乌鸦酒馆每一个心肠坚若铁石的乌鸦都置若罔闻。

拿钱办事杀人享乐提升实力。

这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情,习惯了最有效率的厮杀,自然也习惯了不把自己仅有的精力浪费在看热闹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天海城乌鸦酒馆的那位负责人要离开了。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让他们的生活起了一个不大不的波澜。

那老头怎么呢,虽然混蛋了一些,虽然铁血了一些,虽然抠门了一些,但总体来,还是很对这些乌鸦胃口的。

突然之间要换一个人,就像是把他们极有规律的生活打断一般,让这些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的乌鸦有些不习惯。

之前定下的交接的时间便在今日,千面狐坐在乌鸦酒馆里面,打包好了自己仅有的几件东西,静静等着老头儿出来。

她的目光穿过了空间,落在了距离天海城百里之外的白云宗上。

心中不知怎么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秘法掩盖的绝美眸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哀伤。

天下之大,今日一别,怕是再难相聚,可惜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漆黑的屋里面,老头儿闭着眼睛打盹,就像是一只晒着太阳的狮。

原本空荡荡的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张画轴,画轴之上空荡荡地,其白如雪,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面,更显得诡异一些。

如果这已经算得上诡异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画面,便把诡异这两个字拆分诠释到了极致。

闭目养神的老头儿陡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屋里面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

面前呈着的那张画轴无风自动,轻轻荡着一角,“啪啪”地打在墙面上。

如此一两声之后,一只瘦弱无骨的惨白手爪从画轴的正中间穿了出来,在画轴上摸了两下,一按墙面,一用力,那空白的画卷之上又钻出了个戴着纶巾的人头。

那人头甫一钻出来,四下张望了两眼,一眼便看见了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老头儿。

此人没有一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吓到别人的觉悟,一道灿烂的笑容从那书生的脸上泛起,他只钻出来的一只手朝着老头儿挥了挥。

“老头儿,好久不见了啊。”

老头儿却对面前诡异的一幕习以为常,他轻轻点了点头:“快点给我滚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书生似乎早就料到老头儿的脾气,笑嘻嘻地也不生气,竭尽全力又从画纸里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按在墙面上,一阵手忙脚乱地从画轴里钻了出来,落地的时候还打了一个踉跄。

老头看着他拙劣的动作,很罕见地没有出声嘲讽:“怎么?你这么个大忙人怎么对一个的天海城乌鸦酒馆提起了兴趣?”

书生一边整理着自己并未散乱多少的衣袍,一边慌忙摆着手:“可不是我,我哪里敢对你老人家坐镇的地方有兴趣啊,你还不得把我剥皮拆骨了。”

语气还算惶恐,却连一声敬语都没用,足见这个本名阴九儿的书生其实并不怎么惧怕面前这个老头儿。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阴九儿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哦,对了,差点给你忘了介绍。”

话间,他一伸手,伸入那张平白无奇的空白画轴中,左右摸索了两下,一把拽出来一个人。

那人就像是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一般被甩在了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疯狂冒汗,头都不敢抬一下。

阴九儿笑眯眯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郑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海城乌鸦酒馆的日后负责人,我的一个不成器后辈。”

“哦?”老头儿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天海城的这些孩们还是很不错的。”

那人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荣誉一般,面色涨红,诚惶诚恐,不停道谢。

“好了,没你的事了,滚出去吧。”阴九儿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做法,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那人屁都不敢放一声,颇有些窃喜地朝着门外走去。

似乎老头儿的这一声流于形式的夸赞和阴九儿的这一脚便是天大的奖赏。

外面的乌鸦们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新来第一天便有些局促的负责人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老规矩,乌鸦酒馆的负责人,没贯通境,不得担任。

所以这个在老头儿和阴九儿手下任凭搓圆捏扁的家伙,竟然是个贯通境咯?

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约莫如是了。

谁能看得出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酒馆内室的那扇门才打开,不知道老头儿和阴九儿谈了些什么,看他的样,似乎结果还不错。

千面狐站起了身,收回自己看着白云宗的眼神。

到走的时候了……再见?

呵……从来没见过,何来再见。

别了……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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