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不光是陆铭鼎，其他人也丝毫不掩饰震惊之色，“为什么游艇注册地会在那种地方？”
“这个么……”律旗凌为难地表示，“也是考虑到避税的原因，像巴拿马、利比亚之类的小国家有税收优惠政策——不光是‘海伦号’这么做，这基本上就是航运业的不成文的规定。”
“潜规则吗……”傅须庭很伤脑筋，“利比亚在北非，那个国家本身治安就很紊乱，警力资源与我们的也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存在问题吧？”
船主无言地叹了口气，表示正是如此。
陆铭鼎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提议道：“不管凶手是谁，死者既然有那么大级别的出血量，凶手不可能滴血未沾吧？到时候只要翻出谁的房间里有血衣便真相大白了——我想即便是再无能的第三世界警方也不会放过这一点！”
余参硕质疑道：“可凶手也可能在这段时间之内洗了作案衣服啊……”
“你不知道鲁米诺反应吗？”健美教练不屑地白了医生一眼，“通过化学物质可以使血液发光，别说只是洗过一遍的衣服，即使是再微量、或更久远的血迹都能鉴定得出。”
“可那人有可能早就将血衣处理掉了。”
“那倒也是。”陆铭鼎若有所思，“凶手既然想出了密室杀人的作案手法，也有可能会栽赃陷害、将血衣藏到别人的房间……”
“换我连栽赃都嫌麻烦。”傅须庭唱起了反调，“我们可是在海上，如果有作案证据，还需要煞费苦心地去藏吗？”
白昕祎点头附和道：“直接丢海里就可以了。”
两人的一唱一和无疑给了大家当头一棒，整个客房的气氛越发沉闷起来。
“总之……”傅须庭提议道，“先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在宴会厅集合吧。”
大家都聚集到宴会厅之后，始终没有露面的双胞胎姐妹听闻有旅客被谋杀的事，表示十分震惊。
窗外的海平面上空，积攒蓄力已久的云层不怀好意地翻滚重塑，云层内部时而隐隐闪烁出阵阵蓝光。与先前的一派艳阳高照不同，眼下乌云密布，看来距离台风正式开展肆虐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傅须庭召集大家的目的，是为了趁事件刚刚发生，抓紧弄清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那对姐妹率先说道——
“我们一直在房间里听音乐，始终没有出来过半步。”
“冒昧问一下，有人能够证明吗？”
“这个……”两人对视了一眼，“我们住一间，可以互相证明。”
如果两人都有嫌疑，这种互相佐证的效力便不大了，何况他们原本就是亲生姐妹，有包庇嫌疑。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陆铭鼎问道：“为什么被刺杀的女生发出那么大声音，连在比你们房间更远的活动室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你们俩却无动于衷呢？”
“关于这个……我们两个听音乐时使用的是全封闭式的专业隔音耳机，所以别说其他房间的动静，即便是敲门声都未必能听得见。”
毕竟是乐手，这样的理由也能够令人信服。
“接下来我主动说明一下，案发时我独自在房间，听到惨叫声后便立刻赶了过来，当时白昕祎也正好出门。”傅须庭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同伴的意见，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我便试图开门、撞门，但都没有成功，再之后医生和健身教练便赶来了。”
“所以你们两个当时都独自在房间里？”陆铭鼎问答，“做些什么？”
他答道：“看海，顺便总结一下自己不受女生喜欢的经验教训。”
“我念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考了98还扼腕痛惜拿不到满分的优等生。”健身教练嗤笑一声，转而问白昕祎，“你呢？”
“我那时候刚洗完澡……”
“你和你男朋友不会互相串供吗？”
她生气道：“怎么可能！”
“嗯，你长得可爱，我姑且相信你。”他说道，“我也说明一下吧，我和余医生两个人在解散后便一直待在一楼的活动室打桌球，听到尖叫声便赶来了——顺带一提目前胜负尚未决出，对吧？”
余参硕点了点头。
“那么，最可疑的果然是这位大叔了。”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司机，“你不仅和受害人认识，而且事发时也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说不定是销毁证据去了。”
“别血口喷人了！”菅佑尔的火气又上来了，“都说了我根本就没有杀死依依的理由，而且甲板上风真的很大，室内发生了什么事完全听不见！”他转头问船主，“船上有监控的话麻烦调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抱歉……”律旗凌说道，“因为是私人豪华游艇，预想的住客都是会在意隐私被泄露的那个阶层的人……”
“好吧！”菅佑尔忿忿地说，“我算是有口难辩了。”
“提到监控，整艘游艇只有一处——那就是船长所在的驾驶舱。”
健身教练的疑心病又犯了，“驾驶舱为什么装了监控？”
“就是类似飞机上‘黑匣子’的功能，时刻监控船长的动向，如果有万一，也能以监控录像作为调查资料或追责的凭证。”
“这样啊，那待会儿可以上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进过驾驶室呢。那你身为船主当时在做些什么？”
“我正要说明——听到惨叫声时我洗澡洗到一半，正是尴尬的时候，只好随便披了件浴袍赶过来，发现门打不开，便要求这位美女陪我一同去取备用钥匙——因为备用钥匙的解封必须至少有两人见证，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洗澡的事我们倒是都能证明，身材相当不错。”陆铭鼎坏笑道。
律旗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不过她的身材的确玲珑有致、又很健美，如果放到健身房里，恐怕是所有女性的终极目标。
傅须庭问白昕祎：“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事先偷走了备用钥匙又还了回去，这样一来密室的谜题就解开了。”
“不可能。钥匙保存在小木箱中，箱子的锁扣处贴了旧报纸作为封条，在上一次封箱后到我们到达前的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人动过。”
“你这么确定？”
白昕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箱子上布满了灰尘，作为封条的报纸有些部分的胶已经干透空鼓了，有些部分却扯不下来——这个状态是很难作假的。”
的确，如果是刚贴上去的封条，胶水是湿的；而特意烘干的胶水又很容易失效脱胶。她在观察时为了防止被船主利用，特地留意了这一点——由此也可以证明封存备用钥匙的箱子不曾被人染指过。
见她如此言之凿凿，其他人也不再在备用钥匙上找突破口了——看来犯人事先偷走备用钥匙进出受害者房间这个可能性已被完全扑灭。
所有人都问了个遍却无计可施，傅须庭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提议道：“姑且去驾驶室找船长问问吧。”
大家浩浩荡荡，一个不落地来到三楼驾驶室，三十四岁的赖船长被这个阵势吓了一跳，不过问清事情原委后，他的错愕显然升级了——
“谋杀？而且是密室？太可怕了！……你们问我在干什么？”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全景摄像头说道，“这玩意儿记录得一清二楚。”
天花板上镶嵌了一个360°全景高清摄像头，大家将监控录像快进了一遍，发现自上船之后，船长除了上过两趟洗手间，其余时间都在这个集合驾驶室与活动室于一体的空间之内徘徊。
然而驾驶室自带的盥洗室与客房内的一样，毫无脱身空间。
傅须庭问道：“请问，游艇的航线如果预先设定，掌舵人也是可以中途走出驾驶室和大家聚聚的吧？像机长和列车长一样。”
赖船长答：“是这样没错。”
“那您为什么没有出来和大家见见面呢？毕竟是首航……”
“这个啊……”他和律旗凌对望一眼说道，“出于礼节是应当这么做，但这艘游艇只有我这一个船长兼掌舵人，而且台风将至，需要时刻留意航线情况——而且你所说的列车长与机长中途开溜的情况，也是在有副驾驶的前提之下才成立的。”
“而这艘游艇并没有副驾驶？”
“这艘船在设计之初，原本是以持有执照的富人作为驾驶员考虑的，因此船长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当然，我是被律小姐外聘来的。”
富豪呼朋引伴，开着私有游艇与挚友或合作伙伴驰骋于蔚蓝海面，看来这便是“海伦号”最初的设定。
“这样啊，真是冒昧了。不过看来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作案嫌疑呢。”
船长大度地摆了摆手。
这样一来，在场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陆铭鼎有些急躁，问道——
“全员都问过了吗？有没有遗漏的？”
他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船主却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倒是还有一个人你们没见过……不过那人不可能啦……”
陆铭鼎不悦道：“都已经出人命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可不可能由我们说了算！”
律旗凌叹了口气，说道：“那人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了……丑话说在前面，要问话你们自己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