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前辈,您的异禀是什么?”
白昕祎目光如炬,仿佛猫咪翻脸变为凶猛的猎豹。
“异禀?”他故作镇定道,“你开什么玩笑?”
“明明我好好放在枕边的圣甲虫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跑到前辈的住所里去?除了前辈是异能者之外,实在是无法解释这个现象。”
“如果我的确是异禀呢?”他的脸上写满了警惕,“你要向e.i揭发我吗?”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那你想怎么样?”
“让前辈归还赃物,并且保证从今往后金盆洗手,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你们?”牧野冷笑道,“看来卯牢我的还不止一个人。只是大多数藏品已经被我出手了——你知道我并没有收藏的爱好,也不喜欢囤积文物。”
“这……”
“到手的钱全部用于购置房产、以及投资‘极易贷’了——不然你以为我那套公寓是凭空拔地而起的吗?”
她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那就请前辈将房产抵押,用折现的钱补偿给受害人——毕竟这两年房价涨得很厉害,应该足以抵得上他们的损失了。”
“在凡人之中,你的脑筋算懂得快的了。”他边在狭小的空间内踱步便思忖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便会告发我?”
她支吾道:“我没有想过前辈会拒绝……”
“哈!没有想过我会拒绝!”他夸张地笑了起来,“告诉你一些关于异能者的常识吧——因为生怕学籍检查时会经历严厉的盘问,学历只能止步于大学,更不要提工作后的档案调动了——当然,也没有像样的大企业愿意招收高中毕业生!”
“……!”
“所以,唯一的活路便只有自主创业,自己当老板给自己发钱,顺便养活一批像你一样的凡人!”
“前辈……”
“我的异禀是——只要亲手触碰过的东西都能呼之则来。”
牧野打了个响指,作为诱饵的圣甲虫又重现出现在了手心中,他叫嚷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没错,你的甲虫也好,其他客户的藏品也好,都是我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你要称之为‘盗窃’也随你的便!”
他突然不知所言地吼道,“你听说过白犀牛吗?这是在诸多种类的犀牛中进化最成熟、智力最超群的一种,但由于它们的犀牛角价格昂贵,因此被盗猎者屠杀到仅剩两万余头——北部白犀牛更是只有个位数!即便遭受这样的命运,人们会因为白犀牛的隐忍而赞扬它们吗?不会!相反,你们只会说——‘谁让你长了昂贵的角’这种话,好像白犀牛的遭遇都是它们咎由自取一样!”
在一番歇斯底里之后,他突然恢复了平静,用一如既往的低沉语气说道:“我们就是白犀牛一样的存在。”
没错,有如此异禀的确可以避开保管库的重重戒备,隔着咫尺天涯都能够将“山川湖海”弄到手——如此想开,应该是牧野利用职务之便触摸到了令自己心动的藏品,钻戒如此、玉琮恐怕也是这样丢失的。
然而,白昕祎的关注点已完全脱离了时间本身——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剑一样刺在她心头,她完全理解前辈身为异能者的这种心情——由于牧野前辈的贪念导致“山川湖海”的原主人邹大叔差点走上绝路也是事实。但将他逼到不得不起歹念的不也是这个扭曲的世界吗?
白昕祎从未告知任何人自己异能者的身份,毕竟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一直以来,她像是蜗居在头顶上方时不时会飘过弹壳的战壕中一般惴惴不安,而现在,身边居然出现了可以同甘共苦的亲密战友,令她恨不得当即与对方抱头普通哭一场!
即便面对对异能者持宽容态度的男友傅须庭,她也不敢实话实说,生怕自己哪一天会被最亲近的人出卖。如果说有什么人可以托付秘密,恐怕便是眼前拥有与自己相同境遇的牧前辈了。到口边的话想是等待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正蓄势待发,准备倾盆而出——
“牧前辈,我——”
“正因为稀有,才有捕获价值。”
像是回应牧野先前的“白犀牛”论,随着玻璃的迸裂,带着机械感的冰冷话语从她身后突如其来,这声音仿佛经过了变声处理,听起来像是说话者嘴部被蒙上了遮罩,这种似曾相识的惊恐感却令她不寒而栗。
她僵硬地回过身,惊见两名穿着黑色厚重制服的异能稽查官刚刚破窗而入,这样一来,她不成气候的客厅中挤进了四个人——其中两人还全副武装!感觉逼仄的空间都快被撑爆了!
白昕祎瑟瑟发抖,但她显然不是在场最为惧怕的人。牧野难以置信地等着她,口中喃喃道——
“你!你居然向e.i告发我!……亏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圣甲虫的事受挫!”
他转身便向着唯一的出口夺路而逃,稽查官们自然不会放过他,其中一人粗暴地推开客厅中央呆滞的白昕祎,横冲直撞地向猎物冲去——他掏出腰间别着的形同枪支的武器朝牧野射击,枪口射出一枚带有倒钩的尖头铁爪,狠狠刺穿了目标的臂膀。
牧野的手臂血流如注,铁爪上的倒刺箍进肌肉里,他没有勇气拔出来,想竭力将它甩掉,倒钩却越刺越深。
被猝不及防撞开的白昕祎在墙上弹了一下,如同将脊椎折断的撞击感突如其来,疼得她弓起了背蹲在地上,目光却不离开牧野半寸。
“不是我……”尽管说这些话已是徒劳,但她绝不希望牧前辈带着对她的恨意被逮捕到异能者控制与实验研究所——这个令异能者难以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无所谓了。”因为疼痛,牧野的额头上淌着冷汗,几近虚脱。凭借所剩无几的力气,他尽量克己以保持冷静,他同样凝视着白昕祎,用素来寡淡的口吻问道——
“你知道白犀牛会怎么做吗?”
白昕祎心中的不祥预感像乌云一样翻滚汇聚,化作了邪戾的现实——牧野打了个响指,那把曾经在古玩市场被他把弄过的晋造毛瑟枪出现在他掌心。
“你要干什么!”眼下反而是两名稽查官惊慌起来,他们用手枪瞄准目标,却不敢靠近半步。“住手!”、“把枪放下!”他们争先恐后地喊道。
毛瑟枪在手中示威似地转了两圈之后,牧野带着讪笑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