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救护车。”面对瞳孔扩散已久的老人,代云珑掏出手机,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安律师见状忙跑了出去,“我去打电话!”
过了几分钟,古堡上上下下的人都接到了消息,纷纷聚集到主卧之中。
安律师铩羽而归道:“我转了一圈,古堡里的电话线全都被剪断了。”
代云珑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人也已经走了。”
“啊——”安律师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白昕祎突然唐突地说:“正因为人走了,关系才大吧?”
见众人都将质疑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她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眼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为、为什么在老先生暴毙之际,电话线全都断了呢?如果老人是死于突发疾病,没有人能够事先预料。可如果是死于毒杀,又不想为他争取急救的时间……”
即便她不把话说完,大家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交头接耳——老人死得突然、死状又很诡异、加之山上手机信号欠佳,赖以通讯的电话线又被不知名者给剪断,以及房间中央破损的青花瓷缸……离奇死亡无论怎么看,其中都有蹊跷。
先前发现老人异状的侍女站了出来,她怯生生地说:“如果是毒杀的话,我倒是看到了凶手……我之前在隔壁房间打扫,突然听见主卧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青花瓷缸了——我赶来时,发现一个人影正从房间蹿出,刚想要追时,却发现老先生有异样,于是便急急忙忙赶到宴会厅找人……”
想必她说的是代氏姐弟和安律师赶到房间之前的事。管家忙追问道:“你看清那个人影是谁了吗?”
“不,因为走道里是逆光……”
“那是男是女?体型呢?”
“应该是男的,身材比较高、也很端正——但那个人好像刚从水里走出来。”
“刚从水里走出来?”
“感觉衣服都全贴在身上,整个人湿哒哒的。啊——!”
她指着地摊上的脚印惊呼了一声——众人遁寻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地毯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湿脚印,因为地毯本身花色繁多,之前谁都没有发现。
管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失望而归道:“走廊上没有脚印。”
和卧室的地毯不同,走廊上铺设的全都是实木地板,即便有脚印残留,干得也更快一些。
“身材高而端正……”代云珑思忖了一阵,将目光投向白昕祎,后者立刻明白,他已将怀疑重点转向自己同伴傅须庭身上。
“他、他不可能啦!我们只是顺路送禾先生和安律师过来。”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人在哪里?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白昕祎心想。大概是至今仍未找到储存雨水的装置,他才不好意思回来吧,那个笨蛋!
代云珑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还有,你说你和私生子是偶尔遇上的,有什么证据?说不定你们就是同伙,他借此机会将你们安插进古堡,好在暗地里协助他。”
“诶?”她百口莫辩,“同伙……才不是!我们真的只是……”她想起同行的还有安律师,忙求助道,“律师先生倒是帮忙说说话呀!”
而安律师却望向门外喃喃道:“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身材健硕的傅须庭浑身湿濡地走了过来,表情甚是得意。
“我找到了!”他一眼望见人群中央孤立无援的白昕祎,欢天喜地地说,“我知道那个在哪儿了!”
他看起来像是一条刚被从池子里捞出来的金鱼,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肌肉轮廓毕现——不知道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但无疑印证了侍女的证词。
同伴瞪了他一眼,“你看看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他一愣,旋即便留意到床上代老先生的遗体,“这是……”他快步走近床边确认道,“这是中毒,是神经毒素!”
代云珑眉头一皱,“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毒啊,自然界的话也有可能是蛇毒。”
“蛇毒?啊——”白昕祎灵光一闪,却又突然闭上了嘴。
代云珑不悦道:“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
“不……禾先生所从事的职业就是和蛇有关……”
大家再度交头接耳起来。
安律师没有料到禾云青将自己的个人讯息全都透露给了两个萍水相逢之人,他向傅须庭质问道:“你刚才在什么地方?”
“我吗?沿着古堡外围绕了一圈。”
安律师一惊——禾云青坠落的地点应该就是古堡外围,和尸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件事一直令他很介意。而眼前这名男子恰巧绕着古堡走了一圈,或许他会有什么发现……
安律师小心地试探道:“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傅须庭反问道:“遇到谁?”
从对方的反应看来他并没有发现尸体,这也令安律师松了口气。代云珑却突然问道:“大热天的正午,你鬼鬼祟祟跑到外面去干什么?还有,你怎么湿成这样?”
啊,对了!安律师心想,其实关系禾云青下落的只有自己而言,大部分人的着眼点都在侍女所提到的浑身湿透的男子身上——而眼下傅须庭的出现刚好填补了嫌疑人的空缺。
“这个啊……”嫌疑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小心掉沟里了。”
白昕祎“噗嗤”笑出了声,在凝肃氛围的压迫力下,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代云珑狐疑道:“沟?庭院里哪儿来的沟啊?”
“看来你也不知道,那你可千万小心,别像我一样出洋相。”傅须庭两手一摊,“刚才还是花农师傅把我拉上来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他。”
傅须庭站在人群目光的聚焦点上,浑身又湿哒哒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打自己进了主卧以来,所有人都开始针对他,因此此刻的表情既费解又无辜。
白昕祎见状忙提示道:“刚才代老先生突然暴毙,侍女小姐说她曾见到一个浑身湿漉的人从房间里蹿了出来。”
“啊——”他恍然大悟,“因为老先生是死于中毒,因此你们怀疑下毒的人是我?那就好办了——被花农师傅拽出沟之后,我为了让身上早一点干透,便一直站在大太阳底下和他聊天,他可以证明这一点。”
代云珑冷笑道:“哈,看来还有另一个掉沟里的凶手——既然你提到是蛇毒,那位与蛇类有关的私生子又上哪儿去了?”
宴席上,禾云青当众摔了代老先生的酒杯后拔腿就跑,之后的是便只有安律师知道了。安律师两手一摊,说道:“我跟他进了房间,他表示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便又退了出去——刚才经过房间时倒也没见着他。”
这句话半真半假,但安律师无疑才是此刻最想知道禾云青下落的人。
代安芸见众人议论纷纷,不耐烦地打断,她问了一个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别的都好说,老头子在用餐期间立的遗嘱还有效吗?”
“那不叫遗嘱。”安律师纠正道,“充其量只是普普通通的闲谈,当然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