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代安芸瞪大了杏仁眼,“你凭什么说无效?”
安律师耐着性子解释道:“当时代老先生只是嘴上那么一说,并没有立下文字或录音证据。”
“可明明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当时是认真的!”
“人再多也没用,何况我也不认为他有多认真。”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我只是从专业角度回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胡搅蛮缠的是您才对。”
面对两人的争执不下,代云珑提出了异议:“不是有一种叫‘口头遗嘱’的形式吗?”
“的确是有,不过很抱歉,口头遗嘱必须在危急状况下才能成立,且需要有两名以上见证人在场——现在见证人数目虽已满足,但从代老先生当时能吃能喝的状态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危急状况’。当然,口头遗嘱如果在危急情况过后,根据当事人意愿是可以更改或撤销的,不过……”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代云珑皱了皱眉,问出了核心问题:“那么现在的遗产继承人是谁?”
安律师说道:“依照代老先生生前草拟的最后一份遗嘱,代价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公司经营权、债券、基金、股票投资、现金流、收藏品以及包含这栋戮山古堡在内的,总值超过一亿四千万的遗产都将全数赠与他的亲生儿子禾云青先生。”
“那个私生子?!”代云珑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他甚至摔了老头子的杯子!”
安律师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他在什么地方?我要找他问个清楚!”说着,代云珑便要夺门而出。
“等一下!”代安芸喝止了他,“现在应该是追查凶手的时候吧!”
不光是代云珑喝安律师,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他们都以为代安芸是那种只顾自己利益、无论生父死活的男人,即便是生父濒死前,她还一个劲地催促对方快立遗嘱,想不到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声明大义起来!
“毕竟——”她幽幽地说道,“那个私生子才是杀死老头子的最大嫌疑人啊!如果真是他杀死了老头,他是不是就失去继承权了?”
安律师一愣,“啊,是、是的。根据《继承法》,故意杀害被继承人将丧失继承资格。”
代安芸眼中放着光,“这么说,如果他是凶手,便会失去继承权。遗产最终还是会落到我和云珑两人的手里?”
“直白地说,的确是这样。”
安律师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心想:好可怕的女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对自己的利益锱铢必较,而且反而因为绝境而变得睿智不少!
其实不光是安律师,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那个私生子的下落,同时也必须通知警方。”她思忖道,“可山上信号不好、电话线有本人蓄意剪断了——云珑,我们租来的车上是不是有无线电话?就用那个联系警方!”
“好!”弟弟说着便跑了出去。
她接着吩咐道:“剩下的人去搜寻私生子的下落——他该不会已经跑了吧?”
“不,剩下的人还是应该暂且留在这里。”傅须庭提出了异议,“并不能确认禾先生就是凶手,如果此时将人员分散开来,等于将毁灭犯罪证据的机会双手奉上。”
代安芸竖起了柳叶眉:“你自己都说了老头是死于蛇毒,这就和他脱不了干系了吧?”
“即便如此,搜查工作还是交给警方这类专业人士为妙。”
两人在客厅里僵持了一阵,代云珑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不好了,租来的车通信器被毁,油管也被割断——现在别说打电话,连开都开不了了!”
代安芸一惊,“这么说,那个私生子是有意将我们困在这里?”
“那我的车呢?”傅须庭忙追问道。
“你指那辆商务车吗?似乎没有问题。”
“那就这样——”傅须庭提议道,“我开车到山下报警,随后——”
“你不能离开!”代安芸喊道,“正如你自己所说,你也有毁灭证据的嫌疑,更何况如果你下了山便逃之夭夭该怎么办?!”
“好吧好吧……”傅须庭举双手投降——想不到一到这种时候,代安芸的思绪竟变得如此缜密,看来之前真是轻看了她。
就在大家一窝蜂挤在主卧中拿不定主意时,最靠近门边的一位侍女惊叫道:“你们有没有闻到焦味?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大家互相张望一番,纷纷努力嗅探——空气中的确有股焦灼的气息,遁寻气味的源头,他们重新回到了宴会厅——
壁炉里的火舌已然溢出,正舔舐着上方的雕饰。
代安芸不解道:“大夏天的烧什么壁炉火啊!”
傅须庭反驳道:“不,明显有人在烧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为了毁灭证据!”
管家凑近张望了一眼,忙对侍女吩咐道:“快拿水来!”
可等到侍女提来的两桶水全浇进壁炉后,火势反而更旺,几乎都要波及墙上悬挂着的巨幅油画了!
“糟糕,是油!”管家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再度指挥道,“去拿两床棉被来!”
两床棉被被扑倒熊熊燃起的火焰上,不一会儿,火势逐渐削弱,直至只剩火星在焦炭上扑腾。
管家拿着火钳在灰烬中翻腾,终于拎出一块破布般的东西扔到众人面前。
“这是——”他用火钳挑拨翻看,破布中央似乎还包裹着别的物品,只是早已辨认不出形状。
“啊——是我的手包!”代安芸突然惊呼起来,“里面是我的粉饼盒、口红和面镜!”
管家听后,用筷子将里面的内容夹了出来——是几块已烧到液化变形的塑料,但仍能勉强辨认出这些正是代安芸所提到的东西——看来这块破布便是被熏黑的银质手包了!
“是那个私生子……”代安芸喃喃道,语气也有些哽咽,“那个私生子……他知道这是我妈妈留下的东西,因此故意想要毁掉!他是故意的!他是特地来寻仇的!”
代安芸抬起了头,她泛红的眼眶中满是仇恨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