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傅须庭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便立刻被刺鼻的气味呛到、忍不住咳嗽了几下。吴院长也很快跟了过来，他们试图扶起女生，却发现她即使是倒在地上，也维持着“坐”的姿势。

女生相貌甜美、身穿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连衣裙，却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她乌黑柔亮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加上身体姿态僵硬，令现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吴院长的手指搭在女生脖子上，过了几秒，他压低声音说道：“她已经死了，这个味道是福尔马林。”

傅须庭发出一声惊呼，陆域博士听院长这么一说也立刻围了上来查看情况。

白昕祎一直躲在旁边不敢直面尸体，可仅凭那不小心瞥见的几眼，她突然顿悟般地尖叫起来——

“是她！她是我们要找的人！”

“怎么可能，葛嗣颉明明是个男生……啊！”傅须庭突然反应过来，他将信将疑地迎上女友惊恐的目光问道，“你是说……她是纪慈？”

他将纪慈的照片对比在女生遗体的脸庞——果然一模一样！

失踪已久的校园干事居然堂而皇之地死在了艺术厅之中、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偏巧她还正是自己要寻找的人——要说这只是机缘巧合也未免太惊悚了些。

一直没有发声的陆域博士小声说道：“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刚死，看一下眼球的情况吧。”

由于陆域在讲座上坐得比较靠前，傅须庭他们直到现在才看清他的脸——陆博士体型矮小消瘦、脸色也是一片蜡黄，看起来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斯文感。

“哎呀，这是——！”

吴院长试着翻开女生眼睑，可却连经历过各种病人死状的他也吓了一跳——

女生的眼窝里嵌着两颗灰茫茫、凹凸不平的眼球，而且没有瞳孔。

“这是什么病症？”显然，陆域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球。

两个专家开始对眼病的常识交流起来，可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症会使眼球发生这样剧烈的病变。傅须庭试探着说道：“那是不是什么填充物？并不是眼珠？”

吴铭昊这才反应过来，他轻轻拨动了一下死者的眼球，发现那只是被强塞进眼窝、代替眼球的灰泥球罢了。

“这可真是……”陆域忍不住惊呼出声，“感觉像是在制作雕像标本一样。”

白昕祎突然泛起一阵恶心，但胃里确实没什么好吐的，她只感觉喉咙口有灼热的酸水在源源不断地翻滚。

……

警笛声很快呼啸而至，艺术厅门口拦起了黑黄相间的警戒线，卢叶山一脸严肃地大步走了进来——也难怪，在自己的管区内接二连三地发生杀人案件，换做任何警察都不会觉得好受。

何况这一次的案件还发生在知名学府，死者又是学生会的干事，加之其艺术学院院花的美誉以及大好的锦绣前程，更是为案件增添了不少噱头。

更令人咋舌的是纪慈离奇的死状——凶手将她制成人体雕塑，堂而皇之地安放在人头攒动的演讲会场上。

“一具尸体在一大堆活人之间坐了两个多小时竟然会无人察觉？”卢叶山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不过他似乎又不知道该去责怪谁，只好冲着空气瞎嚷嚷。

“因为太逼真了——不，那原本就是真人。”傅须庭说道，“连保安也以为她只是睡着罢了。”

卢sir抬头看了他一眼，白昕祎本以为他要说诸如“怎么又是你们两个移动死神”或是“不要影响我们警方办案”之类的话，没想到卢sir居然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女生的遗体上，连半句苛责都没有。

“吴院长呢？”他问道，“您始终在台上面对着观众席，却没有发现这个学生有异样？”

吴铭昊为难地说：“会场里有几百人呢，而且灯光全都集中在讲台前，从我的角度看观众席，哪里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卢叶山朝观众席望了一眼，发现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尽管现在大厅内一片空旷，但从桌椅摆放的间距判断，不难想象满席时熙熙攘攘的景象。

“那么我就开宗明义地问了——你们认不认识死者？”

“不认识。”四人几乎异口同声，傅须庭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名女生已经多日失联，我们两个是受人之托寻找她下落的。”

卢叶山再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这令白昕祎感到万分疑惑——卢sir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克己了？

“那么，你对这名女生了解多少？”卢叶山反倒是向傅须庭请教起来，“为了找寻她的下落，你应该多少也做过一些调查吧？”

“女生名叫纪慈，今年读大四，成绩优异。是美术学院的院花、同时也在校学生会担任文宣部部长，原本预定在毕业后前往佛罗伦萨深造美术。父母在检察院工作，收入颇丰。

这名女生失踪时间长达一周，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一周前的傍晚，她对舍友说要去见一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过。

因为相貌出众，身边有不少男生向她献殷勤，但纪慈不曾理会过他们。她的男友是身为学生会主席的葛嗣颉，不巧的是他也处于失联状态。”

卢叶山愣了几秒，想必是在感慨起情报之详细，他说道：“这么说来，他男友具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咯？”

“倒也是有这个可能。而且……”

“而且什么？”

“葛嗣颉是医学院的学生，应该有途径可以弄到福尔马林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股刺鼻的味道无疑来自保存尸体的福尔马林。看来尸体在这种药物里浸润了不是一半会儿了。

听到这里，吴院长在旁唏嘘了一声——如果假设成立，作出如此残忍行径的人居然是自己未来的学生，想必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那么这个男朋友的下落你有线索吗？”卢叶山几乎已经将傅须庭视为下属，似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可以了。

可这一次傅须庭摇了摇头，他坦率承认道：“毫无音讯。我们来参加这次演讲也是寄希望于从吴院长这里获取点信息，可惜一无所获。”

卢叶山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吴铭昊，后者耸了耸肩说道：“这位学生只是拿到了内定，尚未正式加入我们团队，我与他也没有正式碰过面。”

卢sir叹了口气说道：“情杀案的概率很高，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嫌疑人的下落……”

旁边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叫声的来源是许汀，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由于他的声调太过尖锐，令在场所有人一瞬间以为是纪慈诈尸复活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鬼吼鬼叫什么！死人都被你吓活了……”卢叶山二话不说抄起笔记本照着许汀的脑门便是一下，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卢sir也呆立在原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大家纷纷侧目——可能是由于没有放平整，女尸从裹尸袋中滑了出来，连衣裙由于摩擦被掀起到胸口处。

尸体没有穿着内衣裤，惨白色一览无遗。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从胸腔到腹腔的正中央有一条犹如巨型蛞蝓般猩红色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