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杀人案?!而且这次的受害者还是院士?!”
卢叶山跳了起来,傅须庭感觉店里的沙发弹簧都快被他坐断了。
许汀斯文地问道:“卢sir想要知道些细节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快说快说!”
“根据我的调查,今天正巧是杨院士的七十岁大寿,院士夫妇二人打算在家里宴请宾客。院士平常不喜交际、也不善阿谀奉承,因此并没有邀请地方政要出席,来者大多是杨院士的学生和同事,也有数名老友——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宾客陆陆续续来齐之后,身为东道主和寿星的杨院士却始终留在书房里,可能是打算直到开席才出场。他年岁已高,两年前又动过一次大手术,因此大家都能理解。
期间,家里的保姆、院士夫人和两三位老友分别去书房寒暄过两句,学生和同事们却没有进去叨扰。进过书房的人都表示杨院士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心情和精神都比平常好了许多,因此也并不像受人威胁的样子。
之后,宾客们各自在客厅里聊天,由于大家都是各自行业的大腕,因此也有广交人脉之嫌。到了午餐开席时间保姆进书房去叫院士,发现他正躺在扶手椅上。扶手椅椅背的角度是可调节的,杨院士几乎是平躺在上面,表情非常安详,身上衣物齐全、还盖了条毯子。
保姆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休息中的老主人,便跑去叫院士夫人。夫人觉得独自躲在书房已经很不礼貌、如果再让宾客们等院士睡醒再开席,怕是会被人碎嘴诟病了。
于是她当即做主掀开了毯子,随后发出一声尖叫——楼下的宾客闻声而至,他们发现杨院士身上的衣物虽然穿着完整,腹部却隐隐渗出大片血迹。宾客之中有几位从事医疗行业,他们冒昧掀开杨院士的衣物,发现他的肚子上有一道新开的刀口,上面还缝上了针脚。
由于刀口是新开的、又没有做止血的关系,血液还在不断从伤口渗出。那时,杨院士已经回天乏术了。警方判断他身上的毯子是凶手出于掩盖血迹、拖延时间的目的盖上的。
凑巧的是,身为纪慈遗体发现人之一的华新医院院长吴铭昊也在宾客之中,他见到这个场景,当即联想到纪慈的案件。他尝试压了压院士的腹部,果然发现大部分的器官都已经缺失了。因此他第一时间联络了警方,并且将鹿海大学发生的两件惨案也一并告知了。
原本鹿海大学的杀人事件的确在我们管辖区,但杨院士却不是。而且这次的受害人地位高贵,省公安厅当即决定亲自负责这三起性质恶劣的案件。”
卢叶山的表情变得狐疑起来,他问道:“这个吴院长也在现场?三起案件中的两起都明确与他有关,还有一起暂时虽不能确定有直接关联,但死者却是他未来的学生——我看这个人很可疑啊……他在之前进过案发地点、也就是书房吗?”
“进是进过,不过在他之后也有其他宾客进入书房寒暄,那时的院士还是生龙活虎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作案。根据其他宾客的证言,杨院长在离开书房以后就一直和另外几位医疗界人士交换行业信息,直到听见夫人的尖叫声才再度进入书房,当中并没有中途离场过。”
“也就是说他不具备作案时间……那么其他客人有机会下手吗?”
“这不好说,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离开过客厅,理由无外乎上洗手间、观摩院士的收藏等等,离席时间也是有长有短。”
“其中有没有人具有作案动机呢?比方说杨院士与什么人有经济上的纠纷?”
“这方面省公安厅也在调查,但是杨院士的人品可谓众口皆碑,他不仅工作中矜矜业业、对待下属和学生也十分吻合,而且私下里也源源不断地向慈善机构捐款捐物。他为人低调、生活简朴,也没有经济上的烦恼。”
“保险起见多问一句——现场没有财物损失吧?”
“根据院士夫人反映,财物没有丝毫受损,连杨院士自己的钱包也在西裤口袋里安然无恙。”
“就知道凶手不是冲着钱来的,哼!”
傅须庭插嘴问道:“那会不会是霸占了他人的论文报告?科研行业经常会发生这种事——身居高位的领导将下属或学生的研究结果占为己有,从而招致愤恨。”
“这似乎也是不存在的。”许汀推了推眼镜说,“杨院士在两年前的大手术后便放下研究所的工作、不再参与科技研发了,不过如果有学生向他探讨问题,他也是极其乐意解答的——不过他从不强求对方在论文报告中加上自己的名字。”
“听起来这位杨院士是位品格相当高尚的科学家……”卢叶山的脸上透露出几分落寞,“这样一位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好人居然惨遭毒手,真令人感到不公啊!”
傅须庭没有陪同他一起唏嘘,而是问道:“如果不论作案动机、单纯从作案手法上来讨论——宾客中有多少人有可能杀死杨院士呢?我想既然多人都与院士寒暄过,至少说明书房门并没有上锁吧?”
“岂止是没有上锁……”许汀苦笑道,“书房里还有一条通往室外的暗道!”
“诶?”
“刚才忘了说明了,杨院长深居简出,居住的是祖辈留下的新式里弄,书房和卧室在二层,一层主要是客厅和厨房之类的。文革时期杨院长预料到自己即将遭到迫害,特地找来工人修建了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往室外——现在看来虽简单,但当时杨院长却通过这条秘道在红卫兵抵达之前将珍贵的计算资料输送了出去。虽然他免不了遭受批斗之苦,但那些资料总算是保留下来,也为日后的科研成果提供了依据。”
“他可真是个聪明人……那么宾客之中有多少人知道这条密道呢?”
许汀哭丧着脸说:“应该全都知道。”
“全都知道——?!”卢叶山再度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曾在新闻里被报道过啊,杨院士身边的人也时常提起密道,把它当做轶事来讲。”
“新闻里也提到过,就是说——任何人都可能知道密道的事?”
许汀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凶手甚至可能不在宾客之中。”傅须庭接着问道,“那密道的出口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看见可疑人物出入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许汀答道,“出了密道便是小区的绿化带,而且紧挨着围墙,那里并没有监控覆盖——凶手只要往围墙外一番便可逃之夭夭了。”
卢叶山咬牙切齿地说:“那岂不是意味着凶手的范围扩大到全社会了?但凡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都有可能在这个特殊时期作案!”
“我倒不这么觉得。”傅须庭思忖道,“虽说凶手可以通过密道逃逸,但如果书房里的杨院士不给凶手开门,他照样无法入内行凶——既然是杨院士亲自开的门,就说明他一定与凶手私教不浅,起码应该是相当信得过的人吧。”
“这倒未必。因为熟人在得知密道的轶事后都跃跃欲试,也不乏专程从又窄又黑的密道登门拜访的。而杨院士有是个富有幽默感的人,他倒也不排斥别人以出乎意料的方式上门。”许汀泼了他一头冷水,随后安慰似地说道,“但店长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至少杨院长不会放素味平生的人进来,所以警方的调查范围还是限定在‘熟人’之中。”
“换句话说,如果宾客之中有人偷偷溜出室外、再从密道进入书房谋杀了院士,也是大有可能的?”
许汀无奈地两手一摊:“就是这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