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案件中抽离出来的卢sir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出现了第三名受害者倒是令傅须庭提起了兴趣，他硬拽着白昕祎进行进一步调查。
a省某老小区里，他们敲响了新式里弄的大门，前来应门的是一位形容憔悴的老妇人——她应该就是杨院士的遗孀了。
“你们是……？”老妇人面对两个素味平生的年轻人，显得十分讶异。
“您好，我们并不认识杨院长本人……”
傅须庭话说到一半，便遭到对方的逐客令——
“抱歉，我丈夫生前就不愿接受记者叨扰，我们家不接受采访！”
“不是采访！”他忙一个箭步抵住大门说道，“我们是杨院长资助过的学生。”
“哦？这样啊……”杨夫人的语气显然缓和了许多，“刚才真是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夫人刚刚经受丧偶之痛，案件又处在风口浪尖，我想那些小报记者一定没少给您添麻烦。”
院士遗孀将他们请入客厅后就去厨房招呼保姆泡茶了，对于先前的弥天大谎，白昕祎朝傅须庭挤了挤眼，对方也吐了吐舌头以示回敬。
“是啊……你刚才说，你们是我先生资助过的学生？”
“您不知道我们也正常，杨院士资助过的学生太多了。我们两个来自xx省xx县，从初中开始便收到杨院士寄来的善款，一直到大学毕业为止——可以说，我们能有机会上大学全都是托了杨院士的福。没想到还没等我们报答院士的恩情，他就已经先一步去了。”
“唉，飞来横祸啊……现在也只能祈祷警方早日破案，还我家老杨一个公道。”
或许是他吹牛不打草稿的本领令白昕祎由衷赞叹，不过这番话似乎很受用，院士夫人居然也坐下来和他们聊起了杨院士的生平，她甚至还拿出了家庭相册给两人看。
“咦？”白昕祎翻阅着相册，很快便发现了问题，“从电视新闻的照片看起来，杨院士长得挺福相的。怎么这些照片里的他都这么消瘦呢？”
“发福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之前老杨患有肝癌，整个人都被病痛折磨得精瘦精瘦的。”
“肝癌？那一定接受手术了咯？看来术后恢复得相当不错啊。”
“做了肝脏移植手术，主要是主刀医生医术高明。当时我劝老杨去美国动手术，我以为那里的器官移植资源丰富、医疗水平也更高超。可他坚持选择留在国内，结果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这都是杨院士的福报啊。”
“手术成功后，老杨自己也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可是没想到……”
白昕祎脱口而出：“没想到杨院士的器官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给……”
傅须庭狠狠地踩了她一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仅凭新闻中透露的那些消息，根本无从获知器官被摘走的事！
所幸此时门铃恰巧响了起来，院士遗孀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门口，似乎并没有听进她的话。
然而来者的身份却令傅须庭他们出乎意料——吴铭昊竟然带着几位年轻人（大概率是他的学生）登门拜访！
吴院长也很快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他象征性地向杨院士遗孀打了招呼，随后坐到他们对面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看看院士夫人。”傅须庭含糊其辞地说道。
还在吴铭昊并未深究，他转而向遗孀问候道：“杨院士一生乐善好施，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深表遗憾。”
“哪里哪里，说起来，小吴还是我们家老杨的救命恩人呢！虽然老杨走了，不过答应好的数据资料……”
吴院长干咳了两声，杨夫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温婉地朝傅须庭他们说道：“感谢你们还记得老杨，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
“哦。”傅须庭识相地说，“我们喝完茶就走。”
说着他给了同伴一个颜色，白昕祎莫名地举起茶杯，正要喝时，傅须庭突然抬起手，杯中的茶水全洒到了吴院长身上。
“哎呀——抱歉抱歉！”傅须庭忙掏出手帕擦拭着院长的西装，“都怪我不小心。哎呀，西装全都湿透了，我帮你拿到盥洗室擦吧。”
“啊，不用不用。”
“不不，您这样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在傅须庭的几番坚持下，吴院长终于脱下西装交给了他。不一会儿，他便将吸干后的衣物重新还给了吴铭昊。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他们向夫人慰问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
“你刚才搞什么鬼？吓了我一跳！”一出门，白昕祎便开始责怪起了伙伴。
“先别急着凶我嘛……”他四下张望了一番，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他摁下了扩音键，听筒里传来院士夫人和吴院长之间的对话——
“呐，小吴，这是先前说好的数据资料。我们每个礼拜都有认真记录。”
“真是麻烦您了……从数据上看，杨老师的术后情况非常稳定，如果不是这次命案……哎……”
“老杨自己也说手术之后他彻彻底底变了个人，以前不能吃、不敢吃的东西现在也没有忌口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可惜今后再也无法提供数据给你们，我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啊……”
“您别这么说，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的。”
傅须庭和白昕祎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他们屏息凝神地听了一阵。不一会儿，吴院长便带着学生匆匆告辞，傅须庭忙挂断了电话。
“真有你的！你在吴院士家里装了窃听器？”白昕祎半揶揄半赞叹地问道。
傅须庭一脸自豪状地说：“我一介良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刚才接着去盥洗室的间隙，我用吴铭昊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
“原来此如！”白昕祎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故意泼翻我的茶水的？”
“只好委屈你做点小牺牲了。毕竟那个吴院长似乎从一进门就有事藏着掖着，还故意暗示院长夫人支走我们。”他感慨道，“可惜对话时间太短，还不知道他从夫人那里拿到的到底是什么数据……要不然等他出来，我们再泼他一杯饮料？”
“得了吧！好好的院长都被你泼成落汤鸡了。”白昕祎笑道，“关于那份数据资料，我倒是有一些想法——那只不过是杨院士的定期体检报告罢了。”
“体检报告？”
“刚才夫人有提到杨院士曾接受过肝脏移植手术吧？再加上先前的演讲中吴院士曾说uq材料制成的器官已经加入人体临床应用了……”
“你是说——杨院士也是他的试验品之一？”
“说‘试验品’未免有些难听。我相信院士接受手术是出于自愿——毕竟天平另一端的筹码是性命，我想换做谁都会放手一搏的。而且从夫人的描述看来，杨院士术后恢复情况相当良好。”
“你说得有道理。”傅须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吴铭昊曾提到以目前的情况看来，uq器官移植手术的成本相当高昂，不过以杨院士的经济水平应该能够承担得起。”
“那么他们提到的数据，应该就是杨院士的术后恢复数据，他虽然不用长期住院，但也有义务定期验血或测量指标，这些数据都是吴院长迫切需要的实验反馈——也算是捡回一条命的一点报酬吧。”
“诶？”傅须庭愣了愣，“我先前一直怀疑吴铭昊有作案嫌疑，毕竟他与三位死者都有交集。可是照你这么说，他才是最不希望杨院士去世的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杨院士去世后，他就少了一个实验样本啊！”
“傻瓜！刚才满嘴跑火车的时候还觉得你挺机灵，为什么这个时候你的脑筋反而转不过弯来了呢？”白昕祎嗔怪着，随后说了一番令同伴醍醐灌顶的话——
“如果摘取器官的是吴铭昊本人，他不就可以获取更直接的数据了吗？！”
傅须庭的嘴张成了硕大的“o”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