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礼上,平倾裕曾听多嘴的宾客提起过,平老头子在自己蹲进班房之后专程请了一流的设计施工团队,将公馆整顿了一番。当时他猜测那个老头子一定是将保险箱安顿在了某个隐蔽的房间。
平老头子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保险箱的事,而且是因为急病而暴毙的,这便意味着他甚至没有时间向亲生儿子平置轶提起过这个黑洞般的箱子,但以他的精明算计,一定在交给律师的遗书上草拟了相关事宜。所以平倾裕必须赶在律师宣读遗书之前“拿”走箱子里的东西。
至于保险箱里是什么?平倾裕毫无头绪。年幼捉迷藏时他只记得里面有好些文件,还到处散落着悉悉索索的粉末,比灰尘白——该不会是白粉吧?难道平家是靠贩毒发家的?
如果这么一想,也难怪平老头子对谁都藏着掖着了。
不对,那些白色粉末并没有经过包装,更像是积灰一般被随便洒在保险箱的内部、甚至附着在侧壁——没有人会这样藏匿毒品吧?
不管怎样,只有先找到保险箱再说了。但平倾裕眼前面临的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继父把箱子藏在了哪里!
而且,不是说公馆被装修一新了么?怎么感觉和自己两年前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原本华美精巧、绣工一流的舶来品地毯换成了上哪儿都能买得到的三流货色。
难道说原先的地毯有什么蹊跷?莫非上面绣着类似“藏宝图”的东西?
平倾裕感觉自己正在被直觉一步步地指引,他闪身进了走廊尽头的储藏室,果然发现了被替换下来的、沉寂积灰的旧地毯。
地毯里一定有什么端倪!他心想着,一边一张张地将它们轻手轻脚地摊在地板上。但他很快便失望地发现,地毯上绣的不过是些花鸟之类的图案罢了,能够被称得上线索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他气馁地踹了一脚,却因为地毯的抖动,令他发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
由于抖动,最上面的地毯上有两处小点的光泽泛得有些不同。平倾裕上前一看,原来是地毯上的两个麻将牌大小的压痕,两个压痕之间相距约四十公分,可能是长期被桌腿之类的东西压着所致。这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压痕只有两个,但桌椅应该有四条腿才对。
这块地毯原先是放在……平倾裕绞尽脑汁回忆起来——没错,是在四层过道上!
他探头张望了一番,索性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可疑行迹,于是他卷起地毯蹑足来到四楼,并且将它铺在地板上。
压痕所对应的位置在一盏低垂的吊灯下,虽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平倾裕还是下意识地拉了拉吊灯垂下的链条,谁知道只是因为这轻微的举动,吊灯、连同这片区域大约一平方左右的吊顶整个都落了下来,“哐当”一下砸在地板上。
平倾裕吓了一跳,他连忙往下层楼梯望去,索性依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大概是因为宴会大厅实在太吵的缘故。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里的场景更是令他吓得差点忘了怎么呼吸——往上看,吊灯和吊顶原本所在位置竟然并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个阁楼!由于没有吊顶支撑,从阁楼处垂下半截铝合金梯子。平倾裕把它拉了下来——梯子腿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地毯上的压痕!
这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阁楼!他对此坚信不疑。
平倾裕三步两步爬进了阁楼,发现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阁楼里堆满了只有在电影中才能见到的奇珍异宝,好不夸张地说,这里简直就像是废旧宫殿中宝藏的藏址一样——而他朝思暮想的保险箱正坐落在一对汉白玉雕刻的骏马之间!
这个保险箱和他在孩童时期偶遇到的一模一样,箱体足有半人多高,虽然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对于年幼的自己而言,足够自己藏身的容器总能带来幽闭恐惧症。另外,保险箱通体暗黑、散发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其神秘感与诱惑力同当年如出一辙。
只可惜这一次,保险箱上了锁。
这当然也是在平倾裕意料之内的事。他掏出相机全方位地朝保险箱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开始潜心研究起密码来。
这是一个六位数的密码盘,密码按键分布和家用电话机差不多,只不过取代“*”和“#”的按键为“退格”和“确定”。
之所以知道密码是六位,是因为密码盘上方的液晶显示屏上有六个小方格,如果按下某个按键,对应的数字便会出现在方格内。平倾裕还注意到液晶屏右上角显示着数字“400”。
400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密码?
他在密码盘上输入“000400”几个数字,液晶屏闪了两下,保险箱的门却没有开启,看来这并不是密码。他同样尝试着输入了“004000”,也依旧没有成效。
但他发现右上角的数字变成了“398”。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密码一直在变幻?他又按下了“398”,但因为没有满六位,按下确认按钮后毫无成效。他又按了“000398”,门没有开,数字却变成了“397”。
感觉这个数字有些类似倒计时,难道密码要与数字一致才能放行?这么想着的平倾裕灵机一动,输入了“000395”。
这回,数字的确变成了“395”,但保险箱依旧牢不可破。
“该死!”
他狠狠地踢了保险箱一脚,箱子一侧的汉白玉骏马应声倒地,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他连忙扶着另一匹马,同时牢牢地闭上了嘴,也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迭。
破碎的声音消停下来之后,他听见有股低微的水流的声音,像是一道潜藏在草丛中的暗河悄无声息地伏底流动。
究竟是哪里来的水声呢?平倾裕绕着保险箱转了一大圈才明白——有套五公分粗的长玻璃水管像蟒蛇一样盘踞在保险箱后侧,并且接到了保险箱的内部,水流就在“蟒蛇”的腹腔中流动。在接口处有一道止水阀,只要止水阀一被打开,水就会灌进箱体里。
水灌进去又会怎么样呢?他心想,箱子里大部分都是文件类的东西,即使泡了水,应该也能生效吧。
他继续在密码盘前捣鼓,尝试了老头子的生日——不行;老头子的忌日——也不行,这是肯定的!怎么会有人预计到自己的死期呢!母亲的生日和忌日——依然不行;甚至连地地平置轶的生日也不是密码。
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难道说——
他有些颤巍巍地在密码盘上输入了自己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