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推理火车 八
作者:须鲸一场      更新:2019-08-31 16:16      字数:3443

仇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变得五味杂陈。

的确,以她的性格更偏向于自己找线索,在不依靠他人的情况下解开谜题,但她同时也非常痛恨被人一眼看穿。

这个叫傅须庭的,自以为是地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架势,搞得好像摸透了她内心所想一样,实在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她回敬道:“我懒得陪你玩什么侦探游戏,你有话就快说吧。”

傅须庭点了点头应和道:“的确是该快说,要不然凶器存在的证据就该消失了。”

“凶器存在的证据?”她下意识地好奇起来,随即又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懊恼不已。

真是的,为什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傅须庭拿起死者的保温杯(因为带着手套所以不用担心指纹的问题)慢慢说道:“从刚才我就在想,为什么杯子的盖子不好好盖住?如果是我的话,即便是空的杯子或盒子,只要有与之配套的盖子,我是一定会盖上的——这大概就是强迫症作祟。

然后我们看杯子里面,几乎是空的,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水渍。列车员先生,你对死者的这个杯子有印象吗?”

列车员回答道:“这是她的保温杯,听说是在日本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你进出包厢的几次过程中,见到过死者打开、或者使用这个杯子吗?”

“没有,杯子一直是盖着的。”

“死者曾为了饮水机的好坏与你争论不休,当时她用的不是这个杯子?”

“不,她用的是列车上提供的、经过消毒的杯子。”

“你能肯定吗?你确定在你进入包厢期间,这个保温杯盖子始终是拧紧的?”

“我确定。因为当时我还在想,为什么她大热天的还要带着保温杯,这个季节实在不适宜喝热茶。”

“杯子里放的并不是热饮。”

傅须庭把杯底展示给大家看,杯子几乎是空的,底部还残留着一些水渍。接着,他作出要倒出杯中残渍的样子,示意仇晶接着,后者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却一脸不情愿。

“放心吧,并不是什么有毒物质。”

当一滴清澈的水滴到仇晶手心上事,她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句:“好冰!”

这根本就是一滴冰水嘛,仿佛刚从固体状态化开的一般。

“没错,就是冰,在半个小时之前,它还是凶器的一部分。”

仇晶隐约明白过来:“你是说,凶器是冰?”

傅须庭点了点头:“所以死者才坚持要把车窗打开,这样一来,刺入自己脖子的冰刃才会化得更快——如果凶器在还没化成水之前尸体就被发现,她的栽赃计划就完全不攻自破了。

死者原先就计划好在这趟列车上自杀,至于她自杀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列车员先生已经向她摊牌,说要断绝两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虽然是无根无据的猜测,但我想死者应该是完全把列车员先生当做经济来源了吧,要不然就是动情至深,实在无法忍受被抛弃的下场。不管怎么说,个中原因实在不是我这个外人能够揣测得出的。

计划的第一步,从订包厢车票开始。因为包厢和贵宾席连在一块,且范围很小,再加上死者很容易提前获知排班表,所以她确信自己的包厢正是列车员先生的服务范畴。

上了火车之后,死者通过一系列方式在包厢内对列车员先生呼来喝去、胡搅蛮缠,她的行为看似刁蛮喧闹,其实却有两个明确的目的——一是打开车窗,原因我已经说了,为了让冰化得更快一些;二是将列车员先生的指纹留在她所伪造的凶器,也就是餐刀上,并且将它放入列车员的口袋中。

做好这两点,死者便可以安心赴死了。她从保温杯中取出准备已久的冰刃,当然形状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因为全化干净了嘛。

需要提醒诸位的是,许多人一提到保温杯便想当然地认为它的作用是保暖,其实不然,保温保温,也可以是保冷嘛。死者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冰刃在这种炎热季节维持应有的形状。我猜她应该事先做过好几次实验,以保证冰刃的尺寸和锋利度既能刺破皮肤和肌肉,又不至于体积太大,导致无法及时融化而露馅。

她脱光自己的衣服也好、留下耐人寻味的语句也好,都想把发现者的注意力转移到情杀上。顺着这条线走,很容易就能找到列车员先生。

接着,死者向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猛地用冰刃扎破自己的颈动脉,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双手握于胸前,看起来像是在祈祷一样的原因。或许她真的是在祈祷,她希望在热血与冰水碰撞之后,另外一个灵魂也会伴随她的死亡而堕入地狱。”

他的话音落地,包厢内有回归一片死寂,只有景色配合着风声从车窗呼啸着远去。

……

“想不到作为面包师,你还挺不赖的嘛。”

各归其位后,仇晶由衷而别扭地称赞道。

傅须庭诧异地睁大眼睛:“面包师?”

见仇晶指了指他正在阅读的《食光——幸福烘焙》,他苦笑道:“不是那么回事。到大陆以后,不是只能自己做饭了嘛,我这个人在吃方面又特别挑剔,所以只能临时抱佛脚,祈祷能够亲力亲为了。”

“这样啊……”她啧了啧舌,“推理挺不错的,不过最后那段演说有点俗套,‘祈祷’啦‘堕入地狱’什么的,听着怪肉麻的。”

“你的擒拿术也很棒啊。”他礼尚往来地赞美道,“看得我感同身受,连肝都颤了。”

仇晶笑了一阵,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开始再度端详起傅须庭来——

眼神深邃、脸庞立体,显得精明干练;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透出健康的光泽。虽说身材健壮,谈吐却很斯文,和自己同届的那些满身臭汗的训练生全然不同。

第一眼看,只不过觉得这个男人干净舒服,可仔细观察一阵,便会觉得他无论是交谈还是沉默,举手投足间都溢满了温柔与决绝,英气逼人。

看着看着,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热?”对方简洁地问。

“不是。”她连忙回应。刚从车窗大开的包厢回到冷气全开的商务席,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会觉得热就怪了。

她匆忙转换话题:“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凶器有可能是冰的?”

“触摸尸体的时候,发现温度不一样。明明身体已经是常温了,但手和脖子的地方却像刚从停尸房被推出来一样凉。”

“原来你那么早就发现了!”

“没错,就在你喊我‘变态’之前。”他笑了起来,嘴角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口白牙。

明明是为了化解尴尬才挑起的话题,没想到让自己更窘迫了!仇晶觉得脸颊简直热得发烫。

这时,列车停靠在倒数第二站,检票员从站台蹬上了车。

“哎呀,检票的来了,我得去普通席避避风头。”

说着,傅须庭起身离开,在经过仇晶的时候在她的桌角放了一张商务席的车票。

商6a,这正是仇晶坐的位置!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坐了傅须庭的位置!

座位被鸠占鹊巢这么久,他却丝毫不动声色,现在还主动交出票根,好让仇晶继续留在这里。

这么想来,刚才的香煎鳕鱼套餐应该也是包含在商务席票中的,还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她还自鸣得意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颜值高,列车员才给开的小灶!

而座位的真正主人,正忍饥挨饿地穿过前往普通席的过道,眼看要在人头攒动之间消失了。

仇晶想了想,也拿起包跟了过去。

她再度经受了一遍全体男训练生目光的洗礼,知道傅须庭发现她的到来,并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真稀奇,我还觉得自己没有一张女人喜欢的脸呢——不像列车员先生那样。”

仇晶咽了口口水,又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一句换做半个小时之间,她连想都不会去想的话——

“只要是我喜欢的脸就够了。”

……

摇曳的低瓦数灯光下,听了一个长故事的吉汲闷声灌下了一杯烈酒,沉默了良久,才急切追问道:“就因为破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他就把学姐追到手了?”

“准确地说,仇晶才是主动的那一方。”白瑾瑜纠正道。

“少跟我提这个!我承认那家伙的脑子或许还行,但这起凶杀案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凭什么……”

“是什么样的案子并不重要。”白瑾瑜说,“那个咖啡馆老板无论是帮辛普森免罪、还是破了开膛手杰克的百年悬案都无所谓,关键是他让仇晶尝到了败北的滋味。你也不笨,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吉汲喃喃道:“如果……如果我也能战胜学姐的话。”

白瑾瑜做了个bingo的手势。

“不是我自吹自擂,像我这种专业人士只要聊上两句便知,仇晶好胜心重、能力又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对于温情脉脉与嘘寒问暖早已司空见惯了,她只会折服于是她感受到挫败感的男人。”

吉汲再度陷入沮丧:“可是,学姐的确能力很强,我又能从哪方面赢过她呢?”

“别忘了,她可是刚吃了一瘪——还掉了两颗星,不是吗?”

“你是说……”吉汲睁大了眼睛。

白瑾瑜扬起嘴角,露出温暖好看的笑容——

“只要你能证明咖啡馆那个小丫头是个异能者并逮捕她,仇晶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