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驭勋制药的实验大楼长廊,令人顿生一种步行在太平间的凝重感。尽管持有有效见学入场证,傅须庭和白昕祎都不得不刻意压制着脚步,不去放大任何声响。
与他们并肩同行的还有十几个精英打扮的年轻人,都是一同来参加见习的。来驭勋制药参加见习的人中大部分都想在这里任职,所以一个个都穿戴得人五人六的样子严阵以待。
在这里只能听见液压机械的抽拉声和流水线上传送带发出的“嗡嗡”声,身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一声不吭,手里或拿着垫板与纸笔,观察着电子器械上的数据,时不时写下两笔。
白昕祎不知道在这里工作有什么好,上班搞得像上坟一样——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不过傅须庭在出门前就告诉她,在驭勋制药公司工作的员工,即便是最基层岗位的实习生,年收入都要高达三、四十万,基本相当于一线城市大企业中中层干部的收入,这一点令她咋舌不已。
“原来是这么高精尖的工作吗?”
“不,别的制药厂并没有那么高收。只是驭勋制药厂的员工需要承担额外的保密义务罢了。”傅须庭这样回答。
没错,这家公司就是“小鸭子”这种神经毒素的最大生产商。
而二人煞费苦心搞到见学名额,借此潜入公司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谋求一份高薪职位,而是想要探明这家制药公司与拍卖会上名画的被夺到底有什么关系。
见学是没有人工指引的,所有参与者都是通过电子导览的推荐,在规定区域内参观。
不过走来走去,都是些在电视剧里司空见惯的车间啦、实验室啦、传送带之类的。跟着队伍走了快半小时,他们连名画的影子都没见着。
想来也不奇怪,即使这家公司真的参与了抢夺名画的行动,又有谁会把如此受人瞩目的赃物当成战利品一样悬挂在公众场合呢!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在队伍最末端,傅须庭突然对白昕祎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们去那里看看”。
白昕祎点了点头,谁知他们刚跨出规定区域一部,警报便立刻响了起来。身着警卫服饰的工作人员也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只能在指定的见学区域参观。”他冷冰冰地说道,连个“请”字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傅须庭只好谎称:“我们只是在找洗手间。”
“路线图上有。”说着,警卫将他们推离了非参观区域。
看来这次见学要以失败告终了,一无所获的二人悻悻地走在队伍中,可渐渐地,傅须庭察觉到了异样——
“喂,你看那个人。”他低声指着人群中一个年纪偏大,甚至有些沧桑感的男人问道,“这个人刚才就在见学人员里吗?”
听他这么一说,白昕祎也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虽说他也是西装打扮,在人群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别人的西装都是高端私人订制款,而他的……就只是件旧西装而已,而且污浊不堪;还有,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精英面孔,毕竟见习等同于面试嘛,而这个人却像是去楼下买包泡面一样随意,个人卫生工作也做得不走心,胡子杂乱无章,像一团煤黑色的蘑菇云;身上也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就是那种凑近街头流浪汉时才会闻到的味道。
这个人的确一开始并不在见学队伍里,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等等,再仔细一看,为什么这张脸竟然有些面熟……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喃喃道。
“嗯?电视上?难道还是个名人吗?”
“不不,不是那种地方!”
“熟人?”
“也不是……”
她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久,终于茅塞顿开——
“我想起来了!拍卖会当天,有个流浪汉打扮的人在门口试图闯入,不过被安保给拦下来了——因为换了衣服我才没认出来,就是他不会有错!”
“流浪汉?”傅须庭纳闷了。不过看那人的打扮,的确也不像是来见习的。
“也可能是搞艺术的吧,总之,穿得破破烂烂的。”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于是便混入人群深处,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傅须庭见状,反而大言不惭地追了上去,乐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哎呀这么巧,你也来参加见学啊!”
他装出自来熟的样子,一把搭在对方肩上。
“你是……?”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狐疑地打量起傅须庭来。加上后者刚才说话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几乎所有参加见学的人们都投来了反感的目光。
“啊啊,抱歉。”傅须庭依旧微笑着,“我还以为遇到熟人了呢,你和我一个老朋友实在长得太像了。”
傅须庭回到白昕祎身边,后者略带责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呀!这下他一定知道我们注意到他了。”
“……”
“而且还那么大声,要是引起制药公司那方的注意,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
傅须庭任凭她抱怨,目光却时不时地四周打量着,终于,他说道:“旁边就是通道,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压低声音,语气却非常急促,“刚才走出规定范围,已经被逮到一次了。如果再犯的话,一定会被直接赶出去!赶出去还算好的,要是制药公司真的和犯罪集团有联系,搞不好会把我们封在汽油桶里灌满水泥,然后扔进银海,从此死不见尸啊!”
“哇,这么恐怖?”傅须庭为女友的想象力暗自发笑,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被抓住。”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他神神秘秘地说,“警报之所以会响,是因为检测到我们离开了规定区域。那么它为什么能够知晓我们的定位呢?答案就在这里。”
傅须庭指了指电子导览,“里面有gps定位装置。”
“诶——是这样吗?”
“没错,换句话说,只要gps依旧在规定区域内就好,至于我们去哪里,它就管不着咯!”
白昕祎豁然开朗,但她转而疑惑道:“那我们要怎么使得gps依旧在规定区域?如果随处一扔,被终端发现定位一直没有变化,也是会起疑的吧?”
“这还不好办?看我的。”
说着,傅须庭拿起两人的gps,蹑手蹑脚却又手法娴熟地塞进了某个见学者的公文包里。
“你看,这样就ok了。”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刚才的哪一手可谓神不知鬼不觉,那个见学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包又多了几分重量。白昕祎暗自赞叹不已——
“真厉害,简直就像神偷一样!”
她的赞誉立刻遭到了强烈反驳——
“会不会说话?!神偷都是往外拿东西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