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掉到一堆软软的东西上，眼前的世界也豁然开朗。

一开始白昕祎还很庆幸，觉得捡回半条命，但她很快便从空气中散发出的恶臭中意识到，垫在他们屁股下面的是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然后她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也对哦，毕竟他们是从垃圾管道溜出来的，除了垃圾袋，还能指望什么呢？席梦思床垫吗？

她勉强从软软的垃圾袋之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刚想拔腿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却被傅须庭一把又拽了回去。

“干什么啦！这里好臭诶！”虽然没摔疼，但她还是抱怨道。

傅须庭指了指依旧蜂鸣的警报提醒她：“别忘了现在这家公司可是高度戒严状态，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乖乖趴着别动！”

“趴着别动？在垃圾堆里吗？”她掩着鼻子问。

“快低头！”

傅须庭瞬时扑倒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紧接着，她感到闷闷地一震——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背上。

白昕祎听到上方的男友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好像很吃痛的样子。她连忙问道：“你还好吧？！”

“还……好。”

他慢慢地从她身上挪开，翻过身来仰趟着，龇牙咧嘴地揉着腰。

“你没事吧？砸坏什么了吗？”

刚才砸中他们的是自管道坠落的另一包垃圾，白昕祎担心里面有什么重物或尖锐物弄伤了男友，如果是注射器那就更糟糕了，毕竟这里是制药公司，保不齐有什么危险化学试剂。可她忍着恶心翻遍这袋垃圾才发现，里面尽是些厨余用品，而且还很轻。

“好啦，这袋垃圾没什么杀伤力的！”她气呼呼地说，“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傅须庭苦笑着说：“垃圾没有杀伤力，但是你有啊！你掐得我好痛啊……”

白昕祎这才意识到，刚才由于紧张，在垃圾袋坠落的一瞬间狠狠地掐住对方的腰。现在傅须庭的衬衫上还留下了手指印呢！

“这件衬衫怕是熨不平了……”他继续挖苦道，但见女友作势要拼命，又连忙补救说，“熨不平就熨不平，我要留着它，这是爱的印记！”

他们身处的环境放眼望去净是垃圾，身边弥漫的也是恶臭味，亏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贫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见对方一直没个正形，她不得不问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坐等吧，或者躺着等也可以。”傅须庭将脚边的垃圾袋勾过来垫在脑袋下，舒舒服服地躺平，“这辆车会把我们带出去的。”

白昕祎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从管道里直接落进了垃圾车。

这样也不错，这趟顺风车虽然臭了点，但好歹能避开严格的检查。

垃圾车抖了两下发动了，经过制药公司园区外停车场的时候，白昕祎突然眼见地发现了一辆保姆车，她连忙叫起了傅须庭——

“快看！当时在棚户区袭击我们的就是这辆车！”

“你确定就是这辆吗？”

“不会有错！”

这辆车可是整整追了自己好几条街呢！就算烧成空车架她也能认得出来。何况保姆车的车头严重变形，这无疑是它撞击在车库铁门上留下的“爱的印记”。

傅须庭喃喃自语地说：“这么说来，《创世者》的被抢果然与驭勋制药有关……”

“而且这家公司还具备庞大资金，甚至可能雇佣了私人军队——普通的制药公司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普通的制药公司当然不能，但是别忘了，驭勋制药的起家可是和e.i密不可分的。”

白昕祎面色凝重地咬了咬嘴唇。

虽然疑点重重，但他们讨论了好久，始终无法解释画作为什么会被藏在那种地方、以及制药公司、或者说曲睿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垃圾车开出了制药园区，一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经过第三个服务区的时候，司机终于停下了车。

“我们到站了，再不下车，我怕都要开到东北了。”傅须庭跳下车，又把女朋友给扶下来，两人拼了命地掸掸掸。

白昕祎也满腹抱怨：“就是啊，这个司机的膀胱功能可真强大……不过，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当然是去找那位大叔，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现在还上哪儿去找他啊！”她又皱起了眉头——刚才见学时就应该兵分两路，一个跟踪那个大叔，一个钻垃圾管道。当然，一定必须绝对是傅须庭负责钻垃圾管道。

那个大叔一定早就离开制药公司，在茫茫人海中重逢的概率微乎及微，他们错失了仅有的机会，这下线索又断了。眼下能做的，就只有口头责备傅须庭。

傅须庭见她一幅沮丧的样子，宽慰道：“不要急嘛，我有办法——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她将信将疑地把手机交给对方，傅须庭打字速度很快，他噼噼啪啪地操作了一阵，地图界面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大叔就在这里。”他指着红点得意地说。

她凑过去一看，红点就在西面的乡野郊区，距离他们所在的服务站大约四十多公里，开车的话，不到一小时就能抵达。

“你怎么知道大叔在那里？”她不解地问。

傅须庭自鸣得意起来：“这还是那家黑药厂的电子导览给的提示——我刚才故意和大叔套近乎，其实是为了把gps定位塞进他的衣领里。”

白昕祎又惊又喜，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但还是很庆幸有他在身边。

“不过拜他所赐，我又得买新手机了。”傅须庭从口袋里掏出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的iphone x，gps的定位原件就是从他自己的手机上拆下来的。

得知了大叔的去处，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前往西郊乡野。服务站没有汽车租赁公司的驻点，虽然也可以拜托过路的车辆载一段，但几乎所有司机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扬长而去，可谓有钱都不赚。

直到傅须庭加了三次价，并保证支付清洗座椅套的钱，才有司机愿意让他们搭顺风车。

“西郊……你们要去南方巴比松啊。”司机捂着鼻子随口问道。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巴比松，因为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e.i、名画、大叔、犯罪集团、霸道总裁与制药公司之间的联系。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当时多做一点功课，至少知道“巴比松”的含义，就能早一步了解事件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