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死了？”这次不光是白昕祎，连傅须庭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吉汲笑了起来：“哟哟哟哟——这么大惊小怪，看来你们交情还不浅嘛！所谓‘以前去过他的画室’，看来是不久之前咯？”
白昕祎自知失言，但她依旧反唇相讥道：“也不算大惊小怪——如果哪天有谁告诉我们说你死了，我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倒不如说，以你的性格和为人能够活到现在才更令人惊讶。”傅须庭也补充了一句。
吉汲不气不恼地笑道：“承蒙二位关心了。不过我们还是让话题回到正轨上吧。”
“好吧。”傅须庭问，“大叔是怎么死的？”
“我才是那个问话的人吧？”吉汲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我记得你刚才说的是‘对话’而不是‘问话’——有来有往才叫‘对话’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感兴趣，要不要参观一下尸体？还是新鲜的呢。”
傅须庭脸上流露出“好想看”的表情，但却忌惮女朋友的想法，直到她默许地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吉汲从腰包里摸出平板电脑，一张一张放给他们看——说是放给“他”看才更恰当，因为胆小的白昕祎躲在很后面，并且用手指捂着眼睛。
在前几张照片里，中年艺术家脱去上衣，倒在粗糙的地面上，面色潮红，表情却显得十分平静。
“是一氧化碳中毒？”傅须庭揣测道。大叔的死状很符合一氧化碳中毒者的典型特征。
吉汲说：“经解剖的确是一氧化碳中毒身亡，但现场并没有找到烧炭用的工具。”
他继续往后翻细节部分的照片，可以看到大叔上衣的扣子散落在地上，领口也被揪出了褶皱。现场的确如吉汲所说，没有任何炭块的残渣。
吉汲自作聪明地说道：“看他这幅样子，看来是经过一番搏斗之后失败，才被人毒杀的吧。”
“不用那么麻烦。”傅须庭不屑一顾地说，“一氧化碳中毒刚发生时会产生心悸，大叔的衣服很有可能是因为感到胸闷，忍不住拉扯衣物，自己给弄成这样的。”
吉汲皱了皱眉头：“那要怎样使他中毒呢？炭块必须经过不充分燃烧才能产生一氧化碳气体，但现场的一氧化碳浓度很高，却连一点烧炭的痕迹都找不到。难道说凶手闲到看着他死后再把所有证据收走？但尸体从死亡到被发现，最多只经过了两个小时时间，根本就没有回收现场的时间。”
傅须庭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烧炭？直接输入纯一氧化碳气体不行吗？地窖几乎是封闭，只要稍微撬开一个小口将管子输入进去就可以放气了。”
“难道死者不会逃吗？一旦察觉到不对，还是有机会逃生的吧？”
“一氧化碳无色无味，一开始很难察觉，等意识到身体不适，怕是已经吸入过多毒气，身体动弹不了了。而且，那个地窖只有一个出口，只要凶手死守在那里，大叔即便想逃也无可奈何。”
“看来你对那个地窖很熟悉嘛……”吉汲阴阳怪气地说。
“说过了，‘以前’去过。”傅须庭不屑地“哼”了一声，索性把话给挑明了，“如果你怀疑我是凶手，大可以检查一下死者的手指缝，如果经过搏斗，一定会有含有我dna的皮屑或血迹吧？”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查的。”吉汲也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来找你讨论案情的。我呀——是来向你们询问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我们的？”
“当然。请问二位在刚才的两个小时之间在哪里干些什么？”
傅须庭在思忖应该如何回答——如果单单说是两个小时之内，开头那一小段时间，他们应该在从南方巴比松回到银海咖啡馆的路上，之后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咖啡馆里闲聊瞎扯。也就是说，大叔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遇害的。
可是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e.i的人，一定会被追问诸如“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之类的问题——两小时前刚刚离开事发现场，任谁看都是最佳怀疑对象。
何况虽然那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吉汲大可以认定他们是杀了人之后才匆匆忙忙回到七里滨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避免让对方知道他们去过地窖画室的事。
于是傅须庭回答道：“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咖啡馆，没有出去过。”
白昕祎看了他一眼，立刻附和着点了点头。
“一整天都在这里？”吉汲显得不可思议。
“没错。”
“你们也不嫌闷得慌。”
“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就知道会不会‘闷得慌’了。”傅须庭头也不抬地回应。
见吉汲没有说话，他又不怀好意地说：“哦对了，你没有女朋友，咳咳。”
吉汲不耐烦地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你说你们一整天都在咖啡馆，有人可以证明吗？散客也行。”
“谁会去记散客的联络方式！何况你和你女朋友卿卿我我，还需要第三者在场干什么？写观察日记吗？——哦对了，你没有女朋友，咳咳。”
问题陷入了死局。
“那就奇怪了……”良久，吉汲突然话中有话地说，“既然二位一整天都在这里，为什么门口鞋架的两双鞋子上会有新鲜的黄泥？而且那种黄泥看起来，和案发现场周围的土壤很相近呢！”
糟糕！要不是因为e.i的人在这里，傅须庭肯定懊恼到将头埋进沙发里了！
今天在巴比松走了那么多路，鞋子上沾上黄泥也是正常的。而由于他的个人洁癖，进了咖啡馆后总会以身作则地换双鞋，并且用无形的压力迫使白昕祎也照做。
明晃晃的证据就在咖啡馆门口的鞋架上，难怪吉汲的表情难掩炫耀之色。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那么，为什么一整天都在咖啡馆里的你们，鞋子上却沾有新鲜的黄泥呢？这可真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吉汲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傅须庭想了想，突然霸气地说：“抱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吉汲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有义务？”
“大叔既然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就说明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应该由公安刑侦部门负责，而不是身为e.i公职人员的你。当然，凶手或死者之中有一方为异能者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但从现阶段看，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吧？”
吉汲的表情明显阴沉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说道：“死者虽然不是异能者，但是这起案件与异能者有关联，e.i要申请介入的话，随时都可以。”
“那就等你申请到批准文件后再来吧。”一直没有吭声的白昕祎气鼓鼓地说。
傅须庭打断了她：“不，即便申请到文件，我们也没有配合的义务——我们和大叔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死与我们有关。”
吉汲突然发笑了：“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专程大老远地跑来，是为了找你们俩唠嗑吗？”
他在平板电脑上化了几下，出现了一张中心物为画架的证物照片。两人一看，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画架上搁着画框，画框上有一幅简洁的草图，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的炭笔打底，但依旧能清晰辨别草图的内容——
草图上画着傅须庭和白昕祎两人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