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汲走后，两人还在为刚才的话题讨论不止。
且不说他们前脚刚离开南方巴比松，后脚大叔就被人谋害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惊，光是吉汲莫名的态度，就足够让两人陷入思维漩涡。
当时傅须庭问道：“怎么，难道你打算将几坨黄泥作为铁证，以杀人罪名逮捕我们吗？”
“啊啊，那个啊，我就当没看见好了，你们自己在警方来调查前擦干净吧。”吉汲轻描淡写地说，“即便鞋子上有泥，也不足以构成杀人的证据，所以我打算做个顺水人情，放你们一马。”
正当两人纳闷这家伙为何突然大发善心时，吉汲又说道：“不过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我之所以不追究，是因为我懒得追究，我也不屑于以杀人罪逮捕你们。请记住，如果哪天我不愿放过你们，即便制造伪证，也会将你们双双送入刑场。”
“罪名呢？”
“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说着，吉汲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昕祎看了一阵，便转身离开了。
想起这件事，白昕祎又叹了一口气——
“看他的样子，好像完全把我拿捏透了一样……难道真的要任他摆布吗？”
傅须庭不屑地嗤笑道：“拉倒吧。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来嘚瑟！”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随机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信誓旦旦地说，“你看他态度嚣张，其实这家伙就是由一个‘怂’字贯穿一生的！”
“诶？你知道些什么？”
他坏笑道：“这个嘛……他从学生时代起就暗恋我前女友，连卖鸡蛋饼的老大娘都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了，可他就是迟迟不敢表白。即便在我们分手之后，他还是只敢在暧昧的边缘试探，简直就是条一百二十分的忠犬！”
白昕祎突然恍然大悟：“所以说，其实他的敌意并非冲我而来，而是……”
“没错，他的感情路跌宕坎坷，只好将怨气全部撒向我这个假想敌。”
原来是这样！知道真相的白昕祎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过现实依旧残酷。
“没想到大叔在我们离开不久之后就被人谋害了……”她阴沉地说，“看来是制药公司的人下的毒手。”
“一氧化碳吗……这招还挺高明的。如果尸体不被及时发现，甚至可以将此案当做意外死亡处理——作为储藏室的地窖原本就容易滋生有害气体，不是经常有农民下地窖后再也没上来的新闻嘛，其实罪魁祸首就是发酵食物产生的大量一氧化碳导致人呼吸困难。”
“但我不明白，大叔为什么会画我们的画像？难道他觉得我们很可疑？想提供肖像给警方作为证据？”
“我想并不是那样。”傅须庭说道，“虽然这一点无法证实，但我觉得是由于我们真心夸赞了他，他才会想把我们记录下来。”
“‘真心夸赞了他’？”
“你看，其他人对于他画作的赞美，其实都是冲着达·芬奇去的，从来没有人把他这位匿名枪手当回事。而只有我们发现了他隐藏在幕后的才华——我们对他艺术造诣的肯定与达·芬奇无关。而且，我们还鼓励他应该创作一些属于自己的作品。大叔或许就是受到这句话的启发，才想起来要画咱们俩的肖像吧。”
这大概是白昕祎这段时间以来听到过的最温暖的消息。
两人为大叔默哀了一会儿——他是个好人，之前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结果却遭遇如此不测。大叔的死令两人感到痛心万分。
“但是，制药公司的人为什么要对大叔赶尽杀绝呢？”她不解地问。
傅须庭思忖了一阵，回答道：“恐怕和吉汲一直盯着这个案件不放的原因一样——那幅画一定与e.i、或者异能者有什么关系。”
白昕祎认同般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吉汲虽然对傅须庭抱有敌意，但也不至于到没事找茬的地步。既然e.i的中层掌管了这起案件，就说明这件事与组织脱不了干系。
但，区区一幅枪手创作的画，会与异能者有何关联呢？
大叔已经被谋杀了，死无对证；吉汲也不可能轻易向他们透露内部消息；至于制药公司方面，他们为了湮灭证据已经不择手段了，更不能指望从那边掏出半句话。
等等，当时对这幅画表现出浓厚兴趣的，除了画家大叔、阿恭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白昕祎绝对不会相信林初只是玩心大发才会跑去追踪盗窃集团！
“我们还有一个突破口！”她惊喜地喊道，“林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谁知傅须庭却对她的提议爱答不理，他甚至躺倒在沙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要去你去，不过可别再被牵扯进什么事件中……”
“喂你……”
真是的，哪有身为老板却总跟打工仔置气的！何况人家还身负重伤诶！
回想起来，自从林初被送到医院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白昕祎虽然去医院和林家大宅探望过两次，却都被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仿佛林初的伤势是什么最高机密一样。
就算是念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也该通个电话吧。于是白昕祎拨通了号码，出乎她意料的是，林初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
“是小白妹吗？”
“啊，是我！”白昕祎喜出望外地说，“你是林初？是林初吗？”
电话那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打我电话之前，没有看联系人姓名吗？”
啊啊，能听到那个人畜无害、毫无威胁力的声音简直太美好了！
“我……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是管家什么的接的电话……毕竟去你那里探望过两回，都被拒之门外了……”
“嗯，我知道。”
“诶？你知道？”
“嗯，因为管家大叔在你走后就跟我通报了。”
原来他都知道……白昕祎抿住了嘴唇……那为什么不让自己探望呢？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她最终决定绕过不愉快的话题。
“已经没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爽朗，“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多谢你的关心。”
“那就太好了……”白昕祎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林初拒绝了她的探望，伤口恢复了却没有回咖啡馆上班，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曾今说过，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新的林初。白昕祎当初认为这句话只是象征意义上的，但现在看来，应该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所谓的“新林初”应该有更深层的含义。
难道说林初已经决定不再当既辛苦、时薪又低、有没有技术含量的跑堂仔，准备正式接手林氏集团的业务了？
但如果是那样，他就更不应该追着盗贼集团不放啊……
“喂喂？”林初打断了她的思索。
“啊，抱歉，我在听。”刚才光顾着想事情，一直都没有说话，未免太失礼了一些。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知为何，“新”林初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等等！”白昕祎打断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林初你，你当时为什么要去追那幅画？”
“……”林初没有说话，但白昕祎知道他在听。
“那幅画有什么奥秘吗？应该不光是它的价值那么简单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
“已经有人因为这幅画而丧命了——你自己不也受了重伤吗？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一定告诉我！”
“……”林初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道，“老板也在旁边吗？”
“嗯，他在，我要开免提吗？”
“不。也就是说，你们两个还在交往中，对吧？”
“诶？嗯，那是当然。”白昕祎很奇怪，为什么林初会突然问这个——或者说，为什么林初认为他们会分手呢？
电话那头的林初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和你无话可说。”
接着，他单方面挂断了电话，留下莫名其妙听着“嘟嘟”声的白昕祎独自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