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昕祎的提醒下，卢叶山和傅须庭也很快发现了那根绳子。

“好像绑着什么东西，难道是……”卢叶山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的那两个字——尸体。

傅须庭一遍脱起了衣服，一遍将钱包钥匙放到白昕祎手里：“帮我拿一下。”

“等等，你是要下海吗？”

“下去看看，很快就上来。”

“但是……”白昕祎不敢说出口。

傅须庭在不久之前刚刚莫名其妙地晕倒过一次，虽然他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但这又有谁说得准呢？如果在海里时突然发病……

“有那么多警员在呢，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她劝道。

没想到，这下连卢叶山都同她唱起反调来：“不不不，相比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镇警察，还是你男朋友更专业啊。”

真是的，不要随便推脱责任啊！

什么装备都没穿戴的傅须庭兴致勃勃地跳入海中，很快就潜了下去。白昕祎知道他只要一遇上稀奇古怪的事，就会变得好奇心十足，这种秉性根本改不掉。因为他看起来运动能力极佳、头脑又灵活，几乎从不令人担心，可偏偏今天，她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傅须庭下水好一阵都没有上来，这更令她焦急难耐——

“卢sir，还是派个人下去看看他吧，已经很长时间了！”

“才两分钟都不到，还不至于吧。”卢叶山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他还能出什么事！”卢叶山甩了甩手，“你也太小瞧他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昕祎也只好眼巴巴地盯着傅须庭下水时的那一滩水面，不一会儿，一串泡泡冒了上来，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急速上浮、随即蹿出水面。

“呼——”刚刚出水的傅须庭用手掌将紧贴着头皮的长发拢到后面，长长地舒了口气。白昕祎心里的重担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不过傅须庭表情严肃，他在卢叶山问出问题前便率先说道：“下面很不妙，你得派两个人，带好缆绳和小刀和我一起下去，必要的时候需要联系海警。对了——”他转向白昕祎吩咐，“待会儿我们出水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看。”

“下面有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急切地围了上来。

但傅须庭表情纠结，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几个水性好的警察只好带着工具一同下了水。

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傅须庭难以名状的东西打捞上来，可东西一扔到快艇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背过身去的白昕祎见大家默不作声，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但下一秒，他的尖叫便划破了寂静。

“呀——！这、这是什么啊——！”

快艇的甲板上躺着一具肿胀的尸体，尸体没有头、没有手臂、已经被泡得通体发白膨胀，像个白漆的铅桶一样。

尸体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泳裤，身上有好几道创口，特别是没有头的脖子，创口都已经开始糜烂了。

即便是警察，见到这幅场景要说难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傅须庭和卢叶山他们皱着眉头，白昕祎更是一阵反胃，又没什么东西可吐，只好任由自己难受着。

……

“我说了无数遍了！如果尸体只穿了泳裤，那肯定是焦书亚的！”秦玉莲面对再三询问她的卢叶山坚称道。

快艇下悬挂着一具惨败的男性尸体，头颅和手臂前端早已不知所踪，因此失去了指纹、齿形等用来辨别身份的因素。在这种情况下，用照片让人认尸绝对是徒劳的，因此卢叶山只能大致形容了一下尸体的体型和穿着，想通过秦玉莲得知尸身到底是何人。

据了解，亚伦和焦书亚身材都属于高大威猛的那一类，论体型其实差不多。秦玉莲一口咬定——亚伦是潜水设备穿戴齐全之后才下水的，而焦书亚则是收到了前者的求救信号，在没有时间更衣的情况下仓促入水的。

“求救信号？”

“他们约定好，如果亚伦在水下想上来，就拉一下导管；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求助，就连着拉三下导管。当时与导管相连的铃声响了三下，焦书亚立刻脱掉t恤跳进了海里。”

“真是相当敬业的导游啊。”卢叶山不置可否地说，“那你当时注意到他身上有什么伤口吗？”

“没有。”

“那尸体未必是焦书亚，因为我们发现的尸体身上有多处皮肤破损。”

“难道不是鲨鱼咬的吗？那篇海域经常有鲨鱼光顾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那里出没的都是护士鲨，不咬人的。”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绝大部分人对鲨鱼食人的误解都是来源于影视作品的过度妖魔化，其实真正对人类有攻击性的鲨鱼屈指可数，何况还有“被激怒”这一项前提在。

“那具尸体上到处是伤口，肯定不是焦书亚了。”卢叶山确定地说。

秦玉莲脱口而出：“可亚伦身上也没有伤口啊！”

她话音刚落地，自己脸上便率先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卢叶山果然没有放过这一点，他狡黠地笑道：“哎呀呀，你怎么会对同事的身体这么了解？”

“那是因为……接触久了，总有当众换衣服的时候……男的嘛，这也没什么……”

卢叶山将一份文件摊在秦玉莲面前，后者看了几行字，便脸色大变——

“这、这是……！”

“没错，这是你和亚伦的聊天记录。‘等我把那个女人安顿好就来找你’、‘亲爱的，好想立刻飞奔到你身边’……这些对话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吧？”

秦玉莲没有说话。

“其实即便你不说，真相也已经很明了了。你和亚伦是一对，而且他是因为金钱利益才故意接近乔佳佳的。你身为女人，之所以能够容忍这一切，也是因为男方承诺了你不少好处吧？”

她依旧一声不吭。

“真是个傻女人……这种男人的话连一个字都不能信啊！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不得不给你看看这个了……”说着，卢叶山将文档往后翻了几页。

那几页充斥着赤身裸体、不堪入目的照片，照片上亚伦与秦玉莲身体交缠、恣意放荡。

秦玉莲一见这些照片，便“啊”地交出声来。

她之所以忌惮乔佳佳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后者是她的领导，而是她知道乔佳佳掌握了这些照片，如果对方恼羞成怒，将照片流传出去，对自己的人生都会产生重大影响。

秦玉莲本以为人死之后就能瞒天过海，可没想到这些照片还是落到了警察手里。

她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这种人！我们明明约定好，等他拿到钱之后就双宿双飞，可他却……他要是不想和我好也就算了，为什么他想要杀我呢！”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身体里的确有安眠药的成分，但究竟是亚伦投的毒、还是别人，又或许是你自己为了撇清嫌疑，在杀人之后自己服下的，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

“我的天……你胡说八道！”

“这样一具尸体即便放在亚伦或焦书亚的父母面前，恐怕他们都难以辨认，而你凭什么这么确信尸体就是焦书亚？我知道你的意图——其实死的人是亚伦，但从亚伦这条线，很容易查出你和他的牵扯，所以你才坚称尸体是与你无冤无仇的焦书亚。”

“不是这样的！”她气急败坏地哭喊起来，“我不是说了嘛！他们两个人穿的衣服根本不一样！亚伦是穿着全套潜水装备下水的呀！”

卢叶山不为所动地撇了撇嘴。

秦玉莲又呜咽了一阵，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

“看他的手臂！你去看尸体的手臂！如果有蝴蝶纹身就是亚伦，如果没有，就一定不是！”

卢叶山听罢，独自走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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