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背后，傅须庭和白昕祎在硕大的玻璃墙前目睹了这一切。

“怎么样，她确认那具打捞出来的尸体就是焦书亚，你觉得像是在说谎吗？”卢叶山径直问傅须庭。

“说谎倒是不像，不过……”他没有往下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尸体上并没有什么纹身。”

傅须庭回想起自己初到海面下的情景。他顺着缆绳的方向往下游，随着海水颜色逐渐变深，终于看见端头吊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当时的场景令他吓了一跳。

等到无名尸体被抬上来之后，他又觉得有些违和——尸身上伤口斑斑，却都不致命，是什么导致了如此多而密集的创口？鱼的啃噬？还是凶手故意为之？

护士鲨鲜有主动攻击人类的行为，而其它鱼类又很少会攻击体积比自己庞大数十倍的人类。但如果是后者，凶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徒增几道伤口也不能解恨。

不规则的动物咬伤和刀伤原本应该是很容易分辨的，但尸体在水里泡的太久，导致伤口都模糊溃烂了。傅须庭向卢叶山提议：“我还是觉得应该鉴定一下伤口，以及dna，还有，死者胃里有没有药物成分……”

他说到一半，卢叶山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用说，肯定是觉得上的项目太多，无形中增加了破案压力。

卢叶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说起来，我们派人去竹林渊调查，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具女性尸体，推断死了两到三天，身上除了坠落引发的严重骨折之外没有其它外伤。”

他说的应该就是那小队人马中的任舒了。

傅须庭在心中对整个案件做了个整理——

从顺序看来，最先死亡的应该是任舒，死因是坠谷，特殊之处在于当天大雾弥漫，没有看见任何人行凶（如果不是意外坠落的话）；

接着是吴天爱，是在年久失修的马厩中被压死的，看似符合逻辑，但令人生疑的是她当时穿着一条与她毫不相称的红色连衣裙，那条连衣裙据说是乔佳佳的；

接着就是乔佳佳本人了，她的尸体顺着洋流飘到银海东南侧，被当地的渔民们发现，溺死，身体无明显外伤，但胃里有安眠药的成分。

极有可能是焦书亚的无名尸体，能够被辨识身份的面容、齿形和指纹被一并消除，身上还有多处来路不明的伤痕。他和乔佳佳应该是在差不多时间遇害的。

还有秦玉莲，虽然没有死亡，但据她的口供，也是遭受了许多苦难才回到岸上的。她自称被喂食了药物后昏迷，醒来后快艇上空无一人。她的口供是否真实准确，目前依然存疑。

最后便是亚伦，目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他与乔佳佳和秦玉莲都有不可告人的感情纠葛，再加上原本就有谋财的倾向，身上的疑点很足。何况造成上述成员死亡需要动用大量的体力，这一点，亚伦无疑是符合作案需求的。

但令人疑惑的是，既然亚伦是冲着钱财才与乔佳佳交往的，为什么要杀了她不可呢？退一万步说，即使要杀，也应该是在结婚之后，将谋杀伪装成意外，这样才能捞到一大笔钱。

还有对秦玉莲也是一样，在谋取钱财这方面，秦玉莲和亚伦是一条战线的，她根本没有阻碍、倒不如说是怂恿亚伦接近乔佳佳，因此也没有杀她以绝后患的理由。

“卢队，我回来了。”许汀的突然造访打断了傅须庭的思路。

卢叶山眼前一亮：“有消息吗？”

傅须庭不明就落地盯着他们，卢叶山没好气地说：“干嘛，dna测试做不起，人际关系走访这种没成本的活动还是可以进行的嘛！”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上心。

许汀撇了撇嘴，翻开笔记本说道——

“根据我没成本的调查发现，乔佳佳在公司的确是个话题人物。”

“因为个性张扬、嚣张跋扈？”

“的确有点傲气，但还不至于到嚣张跋扈的地步。其实，大部分传言话题都集中在她父亲身上。”

“她父亲怎么了？”

“陷入不伦的丑闻之中，据说老头子在外行为很不检点，甚至还搞出了个私生子。这件事他隐瞒了很多年，事实上，私生子的年龄和死者乔佳佳也差不多大了。”

“唉，那帮有钱人就是这样。”卢叶山忿忿地感慨起来，“还好是私企，换做是我们，私人作风也是要计入形象考核的！”

哦，原来他也知道……傅须庭和白昕祎（或许还有许汀）暗暗地想。

“即使是在私企，这些留言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许汀说道，“她父亲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主要负责技术这一块，不过近年来他一直将核心开发任务外包，自己却不务正业，因此受到其他董事会成员的排挤。

“据说那家公司马上就要被其他公司合并上市了，如果乔老先生能在公司上市之前退出股东席位，就能使其他股东利益最大化——这样一来就不必在上市之后出高于现在几十倍的价格收购他的股份了，因此几乎是整个公司都在不遗余力地将他赶出股东大会。

“乔佳佳本来就是因为她父亲才走后门进入公司的，现在这位高层一出事，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哇，这帮有钱人的处事方式还真是不讲情面呢！”卢叶山感慨道，他突然又灵光一闪，问道，“那会不会是这样——亚伦觉得乔佳佳的父亲被排挤、自己白白浪费了时间和心血谄媚屈服，心里觉得不平衡，才会下此狠手？”

“我觉得还不至于。”许汀说道，“因为根据我的调查，虽然股东大会以私人作风为由想要排除异己，但乔老先生也不是那种轻易被别人左右的角色，而且他身体状况十分糟糕，要说即刻离世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事态就这样被拖延着。

“所以，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是——一，乔老先生乖乖退位，获得一笔可有可无的补偿金；二，董事会逼退未果，公司上市，乔家大赚一笔；三，乔老先生离世，其名下股份全有乔佳佳继承。站在亚伦的立场，他的胜率有三分之二，完全没有到自暴自弃的时候。”

卢叶山思索道：“这么说，他并没有杀害乔佳佳的动机……”

“即使是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乔老先生在公司上市前就抛出股份，亚伦无非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杀人吧。”傅须庭分析道。

“在这件事上，秦玉莲和亚伦的立场是相同的——奔着钱去的他们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

“要说动机，我倒是有一个怀疑对象……”白昕祎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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