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突然问话，卢叶山显得有些惊讶，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嘛……在确认有凶犯线索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不到十拿九稳的地步，就尽量避免……”

本来遗体解剖就是为了寻找线索，但他因为怕麻烦，一定要等线索完备后才肯向上头申请，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买椟还珠、本末倒置。

傅须庭不依不饶：“那如果我有个设想，一定要通过尸检才能证实呢？”

“这样啊……”卢叶山一会儿低头思索，一会儿抬头看看他，“真是的，你女朋友刚才还说那个疯子是凶手来着……”

白昕祎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嘛，早知道就不该给他什么意见！

傅须庭依旧很执着，他问道：“卢sir，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快艇上发现的血迹是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泡在水里的那具遗体——也就是焦书亚的咯！”

“为什么这么想呢？”

“呃……”卢叶山好像在回答一个天经地义的问题，“你看，焦书亚受了那么重的伤，脑袋和前臂都没了，肯定出了大量的血啊——这与快艇上发现的血量是吻合的。”

“那就是说，凶手、姑且当做是亚伦，是在快艇上宰杀了焦书亚，然后再把尸体扔下去——而且不是单纯地推到海里，而是用缆绳缠住了？”

“唔……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不想自己杀人的事被发现，把尸体往海里一扔就行啦，就像对待乔佳佳那样。”

“这个嘛……或许凶手的确想这么干，但是尸体却被缆绳缠住了……”

“那是不可能的。”傅须庭一口否决，“所有下海的警员都能证明，尸体上缠了好几道缆绳，是很明显的人为行为。”

“诶？这样啊……”

“还有，凶手、姑且假定是亚伦，做这一切行为时，秦玉莲正在一旁处于昏迷状态——也就是说，他是冒着被醒来的秦玉莲发现的危险肢解尸体的。您不觉得这样做不仅风险过大，而且没有必要吗？”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你说，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么做的道理很简单，你想，我们找不到尸体的头颅和前臂，能够验证身份的东西都被剔除掉了，这很明显就是凶手希望我们找到尸体、却不希望我们验明尸体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他并不想让尸体消失，而是希望误导我们以为尸体是别人的？”

“我正是这个意思——他在快艇上自作聪明地留下了大量血迹，好让我们以为血迹正是来自严重受创的尸体，但可能根本不是这样——血迹的主人另有其人！”

“如此大量的血迹……如果另有其人，说明死的人不止焦书亚咯？！”

“我也没有说被缆绳缠着的就是焦书亚啊！”傅须庭反驳。

“可秦玉莲说了，亚伦的身上有蝴蝶纹身……”

“但尸体上也有多处皮肤破损不是吗？如果纹身部位的皮肤恰巧是破损部位的话……”

卢叶山突然露出了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

傅须庭接着说道：“其实，自打我看到尸体的第一眼，我就意识到，身上那么多处伤口不可能都是被鱼咬的，而是人为用锐器制成的。所以卢sir，你现在需要向尸检部门提交申请，一是鉴定无名尸体身上的是否是刀伤。”

“嗯嗯……”卢叶山忙不迭地在笔记本上写了下来。

“二是，测试鲁米诺反应时采集的血液样本需要与无名氏进行对比，是否是同一人的——虽然我觉得多数不是。”

“好好……还有吗？”

“还有就是，对比一下快艇上的血液和乔佳佳的dna。”

“诶？你觉得血液有可能是乔佳佳的？可她身上并没有外伤啊！”

“这个嘛……等检测报告出来之后我再跟你解释。”傅须庭问，“这样一套程序走下来，大概需要多久？”

“我想想……大概四个工作日吧，明天是周五，所以最快是下周三。”

“太慢了！”傅须庭喊道，“卢sir，检测结果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出来，哪怕只是初步的也可以，不然的话，即使知道犯人是谁，也没有意义了！”

“太阳落山……吗？”卢叶山望着逐渐西斜的日光定了定神，“我立刻就办！”

卢叶山和许汀走远了。白昕祎和傅须庭两人就近来到一家奶茶店，虽然傅须庭一向对这种一点都不天然的饮品没有丝毫好感，但经过大半天的奔波，他们都累的够呛，继续一个歇歇脚的地方。

“话说，对于犯人是谁，你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白昕祎问道。

“算是有吧……”他看起来不是特别确定，“关于这个案子，你怎么想？”

“我吗？我觉得应该不是外人作案。”

“我觉得也不是，凶手就在活下来的人之间。”

“可我有一点想不通，无论凶手到底是焦书亚还是亚伦、甚至是秦玉莲，他有必要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吗？比如说，与亚伦有瓜葛的，只有秦玉莲和乔佳佳，对于秦玉莲来说也是如此。至于焦书亚，更是从外面聘来的导游，与那群人原本毫无交集……”

白昕祎说到一半时，感受到了来自奶茶老板的目光——他们没有点单便在店里坐着，自然会遭到白眼。

“我去下单吧。”傅须庭想要起身，“你喝点什么？”

“我去好了。你的钱包还在我这里呢！”

傅须庭下海前一直把钱包钥匙寄存在她身上，之后便忘了拿回来。

白昕祎离开几分钟后便端着奶茶回来了。傅须庭傅须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起初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疑虑，但我后来想明白了……”

“什、什么疑虑？”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脸色有点差。”

“哪有，可能只是累了吧……”

她看起来手足无措，脸色比去买奶茶之前苍白了不少。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该不会是病了吧？我看看有没有发烧……”

“别碰我！”她喊出了声。

傅须庭刚朝她的额头伸出手去，便遭到了强烈的抗拒。白昕祎面前的奶茶被她自己碰翻了，店里的客人们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苍白地辩解道：“今天看到的尸体那么吓人，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那我和你一起回……”

“不用了！”白昕祎仓促起身推开店门，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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