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身下铺着一块褥垫,脑袋枕在公文包上,肚子上盖着自己的衬衫和西裤。
她的外套被人脱了!现在的她身上只穿着衬衫和a字群,这身打扮就像刚被人从赌场赶出来一样。她的酒一下子醒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顾不上脑袋的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空气中弥漫着二手烟的味道,空调冷气打得很足,她连忙穿起了衬衫。
周围很暗,只有些许荧荧蓝光,她很快发现光源是一台显示器。借着微光,她看到两条光滑白皙的长腿。
男、男人的腿?!
她该不会是喝醉之后借着酒劲乱性了吧?这种事要是传到公司……完了!业务能力不济、私生活淫乱不堪,她几乎是将辞退理由双手向总编奉上!
一想到这儿,她绝望地晃了晃脑袋,后脑勺猛地撞到墙板上,大脑在前后颅反弹了好几个回合,愈发头痛欲裂了!
墙板很薄,“咚咚”,另一侧的人发出掷地有声的敲击,像是在表达不满。
看来这里并不止她和美腿主人两个人……难道她参与的还是聚众淫乱?!
切莫贪杯,酗酒误事啊!古人诚不我欺
皮包倒是还在,她连忙搜刮了一遍——钱包、证件,包括记者证都在,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是这番动静太大,那两条长腿动了动,随后她便听到慵懒的哈欠声。
美腿的主人被吵醒了,他从地板上支起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能摄人心魂。
“对不起!”她连忙大声道歉,“我昨晚喝多了,可能做了失礼的事!”
那双炯亮的眼睛依旧注视这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我可以向您提供经济补偿!啊,我并不是那种女人,我的意思是……”
提到那种女人……等等,难道她遭遇了仙人跳?
不是经常有那种新闻嘛,站街女结合地痞流氓将醉汉拖到廉价酒店,然后谎称自己被玷污,以此索要经济赔偿。莫非她现在就沦为了这样的倒霉鬼?
不过,她才是女方啊!
“吵死了!我明天还开工呢!”就在她浮想联翩之际,隔壁传来类似低吠的怒吼。
对面的女人“嘘”了一声,她轻声而疑惑地反问:“经济补偿?”
“就是说如果我冒犯了您的话,我愿意尽力挽回。”她心虚地补充,“不过她刚刚工作,收入也不太高……”
身为记者向仙人跳团伙缴纳赔偿金,这种妥协是否有违职业道德?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连饭碗已经岌岌可危了呢。
“记者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问。
“哎?”听他这么一说,她就着屏幕的亮光仔细端详起来——圆圆的眼睛、年轻的脸庞、短而清爽的刘海……这不就是白天遇到的、派发宣传品的小猪佩奇嘛!
“怎么是你?这是哪里?还有,我的衣服怎么……”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在记者小姐你喝醉的那家酒馆兼职,看你醉成那个样子,觉得不能不管,所以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
“这里是网吧。”
“原来是网吧啊。”怪不得隔壁有人,网吧被廉价挡板隔成一个个小包厢,白昕祎现在就和佩奇同处在一个包厢里。
既然是公共场所,也不必担心仙人跳之类的把戏了。她扫了一眼包厢里,简易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一应俱全,便问道:“你住在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因为旅馆太贵了,最便宜的出租间一晚也要一百呢。”
她倒是也听说过贪图便宜住网吧的事,相比酒店,网吧按小时计费,包夜还可议价,是不少囊中羞涩的底层人士之首选。但她很快发现对方话里的矛盾之处。
“你们添福精肉不是提供员工宿舍吗?白天你亲口说的。”
佩奇(姑且这么叫吧)抿了抿嘴唇,皱起了眉头回答:“我不想住在那种地方。”
大概是和工友闹矛盾了吧,毕竟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比较自她,不懂得体谅他人。
“那么……我们之间有发生什么吗?”
她战战兢兢地问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尽管她努力使语气听起来低沉老练,但还是不免露怯。
他坏心眼地反问:“记者小姐是想发生点什么吗?”
“当然不是!”她竭力否认,“我只是担心自己无意中做了出格的事,或者冒犯了你……”
“没有那种事。”她坦然地说,“我只是帮你垫付了餐费、并且听你唠叨了一通而已。况且你喝得东倒西歪,根本做不了那种事。再说了,要冒犯也是我冒犯才是啊!”
奇怪的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男人说“做不了那种事”是何等舒心!
“那么我的衣服……?”她指了指自己的衬衫。
“衣服倒是我帮你脱的……”他微微低下头,“我也是第一次帮男人脱衣服,因为看你穿得那么正式,睡起来很不舒服。”
多么善良单纯的男生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小猪佩奇捡回了神志不清、酩酊大醉的她,并毫无防备地带回自己的住处照顾,而她却一心往阴暗面联想,她才是既自她又不懂得体谅他人!
纵观她这一整天,在采访对象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被主编骂得狗血领头,临了还在帅气的男生面前丢了个巨无霸级别的脸。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能醉酒乱说话,透露出自己是异能者的事,单凭这一点她就应该感谢上苍了!
白昕祎反反复复向小猪佩奇道谢,并且把啤酒钱和住宿费给他,他推让了几番终于收下了。
“记者小姐,你还在调查我同事们过劳死的事吗?”她忧心忡忡地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喝醉后一直说什么‘要维护新闻自由’、‘曝光黑心企业’之类的话。”
哎呀,一想到她那副义愤填膺、振振有辞,又醉成一滩烂泥的荒唐模样,她自己都恨不得钻进电脑主机里度过余生。更令她自怨自艾的是,半天前她还自诩为正义的伙伴,现实却无情地给了她当头一棒——其实她哪儿有那么大能耐,连区区一个传媒总编的威胁谩骂都招架不住。
她愧疚地说:“我恐怕不得不放弃了。”
“那就好。”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像是有什么隐情。
“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怎么可能,我只是个派发宣传品的底层员工而已。”
“不,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你别问了,也别再查下去,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她眼前一亮,希望的火苗又重新燃起。
“别胡说八道了,你是怕公司打击报复吗?这可是法治社会!再说,我可以替你匿名。你看你不得不住在黑网吧,说明公司的待遇也不怎么样。难道你不想替自己、替死去的同事们讨回公道吗?”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佩奇一脸惊恐,随后便低着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她居然把恩人给吓坏了……暗自自责的同时,她不得不尽全力安抚起他来。
“刚才太急躁了,是我不对。不过即使是黑心企业,也不至于打击报复到这个份上吧。你别想得太复杂,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舍得开口了:“是你想得太简单,已经有人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