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先主动对他“放电”。
是的。那是一次笨拙的出手,却被她歪打正着。
但是她想到“家世”二字。极大的原因,是这个吧。若是拿拓跋坤的“筛选”准则来看。
若是假设她司马苒原本就出生于平民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想必拓跋坤即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那天那般如此地出现在白兔巷里等她。
她背后的家世,使这种可能性成为了一种现实。拓跋坤一定思考过这些之后,才在她的面前出现的。可若是单拿她个人来说呢?
她并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温柔似水的女人味。
在很多人眼里,她的可爱或许占了更多的比例。
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是的,也有一点来自于塞外的轮廓。
可是很多时候,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当中,外貌的存在感或许仅仅占了最初的几次见面而已。
她深知这一点。
甚至对她来说,外貌仅仅占了见面时候的前几秒。剩下的,便是骨子里的东西。而在这方面,苒苒对自己的自信心有所欠缺。所以不管那次的“约会”进行的如何,回来之后,她便很快就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
她总是想起母亲对她说过的话:你若总是这般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不学学一个女人家应有的样子,将来怕是留不住你未来的夫君。
于是,她便总觉得,不要见到她真实的样子倒好,不然的话,怕是要留不住自己未来的夫君。
是的,她会怕。
可是既然害怕,就要去面对。不是么。
她是有些害怕再跟拓跋坤见面,哪怕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不由自主地用眼光捕捉他的身影,并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想起他。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每次刚见面的时候她的笨拙立现。虽然熟识了之后或许总会好一些,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快就失了阵脚。到底拓跋坤身上的那种魅力是什么?
如果某天,他认识了真正的她,他还会对她感到好奇吗?
她会有机会让他们两人之间更加熟悉吗?
虽然那天他说了那样的话,但那并不让苒苒觉得真实。那句话有点像是刻意说出来的。他说,要“继续我们的交往”。过后想想,那更像是一种应付当时场面的一句听起来毫无瑕疵的话。
而她在当下居然也信了。
或许是真的呢?她又忍不住问自己。
而她,她又喜欢拓跋坤的什么。她忍不住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设,那男人没有那张帅脸,也没有那份翩翩风度的话,他是否就变得不再吸引人?
她把这些造成相互喜欢的因素一个一个地从两个人身上剥除,想看看最后剩下的还有什么。
这就像是她在看一幅别人的画,当一开始的整体印象和冲击慢慢地沉淀下来之后,她便开始去推敲构成这个整体的单一元素,以慢慢看清底下最深藏的哲学。
如果真的可以如剖析一幅丹青般剖析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那么她对拓跋坤的这份喜欢,底下最深藏的哲学又是什么?
她到底喜欢的人是拓跋坤,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拓跋坤?
她是个注重感觉的人。对于充满了艺术敏感力的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比感觉二字对她来说更加具有说服力了。她怕自己的感觉有时候会欺骗自己,可是她却时常无法控制地被自己的感觉所欺瞒……
但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被现实打败,也不会沉溺在这些无穷无尽的想法里不去自拔。
她抬起头。
午后阳光漫溢的院子宁静得躺在那里,似是等待着她做些什么。
她向前走了几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段木头和雕刻用的锥子和小刀,很郑重其事地叹了口气,又重新继续着一开始的雕刻。
她对自己说,我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现实吓倒。
可是与此同时却忽略了一件事情——也许在很大程度上,吓倒她的并非现实本实。
?
司马苒实在没想到自己和拓跋坤的再次相遇会是那样的情景。
那天从一早上开始就没什么太阳,天空中大朵大朵的云遮住了光芒。
苒苒打算将自己存在盒子里那些花不掉的钱一并都存进镇上的钱庄。前几天晚上将这些钱拿出来数了一下,家里给的一些银票,自己卖画赚的,平日里省下来的,加在一起已经存了不算小的一笔钱了。她知道家里的钱也几乎都在钱庄里存着,偶尔还能收取一些利息,所以筹划着如法炮制。虽说收益不一定有多少,但总比完全为零的要好。
不过她找了一家小一些的钱庄,省得跟家里人碰上,回头又免不了要被问东问西。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办完事,将存钱的凭证装进口袋,她踏着轻快的脚步从钱庄出来,正准备往家的方向走。
谁知这时候从眼前猛地掠过一个身影,停都没停一下,拉起她的手便继续跑。
她突然凭空被人用力一扯,差点摔倒在地,又不得不跟上脚步,一边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边嘴上喊着:
“哎,等等,慢点!你谁?!你拉我干嘛?!赶着去投胎?”
对方不管不顾地拉着她跑进了一个胡同,在没人处站定了,她仔细一看,那人竟是拓跋坤。
“干嘛。”她问。呆若木鸡。
“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必须得用这种表情吗?”拓跋坤无奈地问到。
经过他回家以后私底下的一番深思熟虑,他闹明白了该怎么跟眼前这个女人打交道了,说到底,很简单,八个字而已——直接粗暴,无需客气。他的粉丝群里似乎还尚未出现过这种性格的女人,他必须得会会。
显然,拓跋坤对苒苒重新做出了思考,他认为,一定是因为司马天那家伙装模作样的那套东西被这女人看得太多了,所以她早已不知不觉免疫。而且,她就像是一点都不崇拜她哥哥似的。这倒比较有趣,也合了拓跋坤的胃口。干嘛非要崇拜司马天那种家伙,不崇拜就对了。来之前,他如是想道。
“不是啊。”她得到提点,瞬间换了副脸孔,笑靥如花。
“拓拔公子这么急拉着我到这里来,找我何事?”
她上下左右四处看看,这个地方除了没什么人,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到这种地方来。结果不想下一刻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话未落音,只见拓跋坤一把将苒苒推到了墙上,一只手撑着墙壁,几乎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苒苒吓了一大跳。他这是要干嘛?!哪根筋搭错?!
等她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站成了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脸对着脸,眼对着眼,那恰恰是一对恋人正在趁着没人的时候正在墙角悄悄地调着情的姿势。
豆大的汗滴从苒苒的额头沁出,落下,掉进了脚边的禾下土。她被这光景闹得一时间深深地愣住了。刚刚问问题时那股子略带嚣张的劲儿连带着一开始呆若木鸡的傻劲儿一齐都被打包扔到了九霄云外,换成了满脸的诧异。
搞毛?她心想。这一切来得也太快了一些吧?两个人已经瞬间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属于什么情况?
“苒苒……”拓跋坤的呼吸几乎快要撞上苒苒脸上的皮肤,或者说,她已经感受到了他越发靠近的气息。她脑袋不由自主地嗡了一声,随之一阵强烈的自我保护本能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侵袭了她的脑子。
就在拓跋坤那张帅脸靠得她越发地近,几乎快要触到她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苒苒不知哪来而的劲儿,握起拳头猛挥一拳,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拓跋坤毫无防备,疼得大叫一声“啊——”,弯下了腰捂住了自己肚子。嘴里并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表示人家很痛。其实是装的。苒苒的拳头压根没什么力气,特别对拓跋坤这种身材魁梧的家伙来说。
“你…你…你…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你刚才想干嘛。”揍完了别人又觉得愧疚起来,再怎么说是认识的,也知道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奸大恶之暴徒或恶人。
拓跋坤弯着腰哼哼了一会儿,抬眼偷偷瞄了瞄她,随即站直了身子。“没事了。”他说。说完后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石椅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中邪了?”苒苒胆战心惊,惊魂未定。她还没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还是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回想起来,她发现自己关键时刻还是保持得极为清醒的,顿时感到甚是欣慰。
他不说话,往左右两边瞅了瞅,还好没什么人看到他被揍的衰样。哪怕是演的也不行。
两个人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在巷子里面面相觑,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大眼瞪小眼地杵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