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拓跋坤却不一样。
一直听说人传言,他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谁想今日听他言语,却像是个秀外慧中的。向来听说他这人对拓跋府里的生意买卖并不怎么上心,这样一来,一旦方凝雪将他归入囊中,纳入自己麾下收为己用,再加以□□一番,可不就是给自家方式染布坊新增了一员主力大将吗?
让男人做她想让他们做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她方凝雪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想,拓跋府在火镇的声势,也并不见得输给司马府多少分。而且,那拓跋坤还是家中的独子,在府里自然是倍受宠的主,否则也不会这般纨绔。自己有朝一日嫁给了他,也理所当然地就会成为府里唯一的少奶奶。
而那司马天,撑死了也不过只是家中的老二罢了,上面有个比他更有出息更能掌握大局的哥哥,下面还有个古怪妹妹司马苒,将来的亲戚关系,怕是要更为复杂。虽然人际关系对于身经百战的方凝雪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终身大事上,她自然是要精益求精的。
经过这样的一番对比,就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和司马天发展,便显得甚为不划算了。
如若打交道的是那司马府的长子司马逸,倒也是可以的。司马逸据说是个极有出息的,将来司马家生意方面的大权,怕是尽数都要落在他的肩膀上。可惜这司马逸长年游走于司马府在中原各处的商号,总也不见在镇子里走动,她纵然是有百千万个计谋,也鞭长莫及,五可施展。
可眼前这个拓跋坤,虽然在一些人口中不是个能挑大梁的,但或许那些不过是妒忌心重的人的谣传。方凝雪想,姑娘们因为嫉妒自己的美貌,在他人面前中伤自己的也不是没有过,拓跋坤有着那般风神俊朗之容貌身姿,背后遭人无故诋毁,也着实算不得什么怪事。说不定,还真是自己过去听信小人谗言,错看了他呢。
她默默地掂量着这些想法,权衡着利弊,心中的这些想法,似是被眼前看到的情景更为加强,真实化了。她心下默默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筹划着如何以蜻蜓点水的方式慢慢地接近拓跋坤其人。然后再悄悄地对司马天那边不动声色地冷淡了下来,只要找个借口减少一些私下的往来便好。
拟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大计划,方凝雪便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实施了。以她一贯以来的聪明才智和精明的手腕,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种种优势获得男人的注意,加上她先天优越的条件,办起这事来自然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的。
果然,在那之后,并没有花多久时间,拓跋坤便成了她的瓮中之鳖了。她只不过是施了一计欲擒故纵,放任着拓跋坤的爱面子,每天甜言蜜语,称赞有加。那段时间里,她的识时务和司马苒的笨拙朴素比起来,拓跋坤自然是更为倾向于和方凝雪暧昧调情。何况方凝雪原本就是他心中的一道白月光,如今美梦成真,岂不叫他喜出望外,忘乎所以?
不过拓跋坤虽乐得和方凝雪周旋,却也是深知情场中百战百胜的规则的——那便是不能轻易地让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
虽然司马苒这边他来得少了,偶尔也会串一串门,说几句客套话。只是耐心,却不如前段日子那么多了……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次关于书画坊的争吵。
这样两边都吊着的情况,便一直维持到了司马苒在无意中发现了他与方凝雪之间亲密往来的那日……
若不是那一次的巧合,恐怕司马苒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中,继续做着将来和拓跋坤在一起要如何让自己和他口中所描述的那种生活的噩梦而不自知。是的,噩梦。在司马苒清醒之后,她彻底看清了那些委屈自己的想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曾经以为的美梦,原本就不是什么美梦。
她并不想去争夺什么,什么都可以争,但感情不可以。她不愿成为别人感情的负担和牺牲品。她要在别人牺牲自己之前,首先狠下心来斩断情丝。她不愿成为任何人的选择之一。所以,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宁愿选择离开。这是她的原则。
而对于方凝雪来说,从别的女子那里得到自己所钟意的男人,简直如探囊取物般轻巧。
拓跋坤对于她的回应,让她的这种优越感和成就感得到了无限的满足,女人的某种虚荣心也在无意间迅猛地成长。她骄傲地想,管你是司马家的小姐还是别家的千金,世家小姐不也还是比不过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见男人的新欢是我,还不是自觉地安静不敢出声了?再叫你们瞧不起我,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呢。
她并没有多去回想司马苒那天对她的真诚相待,似是忘了这件事情。而是很自然地将她归纳到了那些看不起她的世家小姐们的群体当中。真诚这种东西,打动得了她一时,却感动不了她一世。
真诚值多少钱一斤呢?她想,若是拿皇帝后宫中的妃子来说,怕是越真诚的,死得就越早吧?
她将自己代入到了那种境况中的女人的身份当中,并总是用那种头脑去揣度身边任何一位女子,总觉得她们无时无刻不在与自己攀比,不在嫉妒自己,并且,也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优秀面前败下阵来。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如她所认识的那些那样有着强烈的嫉妒心和攀比心,不知怎么的,方凝雪与孙员外家端庄大气的孙宜静,上官家耿直泼辣的上官芊芊这种性格的人,就从未有缘玩到一起过。
也许,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这个道理,放在两种不同身世背景的人身上,也是一样奏效的。
她习惯了这种同性间的“胜利”所给自己所带来的那种虚荣感,久而久之便觉得那事不关己。她早已对别人的眼泪和悲伤感到麻木。她觉得,是男人们自己巴巴地贴上来的,她除了给出几个礼貌性回应的眼神外,什么都没做。
她们自己没有魅力,管不好自己的男人,还要来怪我吗?没道理啊。世人真是幼稚得可笑。
她既瞧不起那些曾因为她的缘故感情出现裂痕的情侣中的男人——觉得受不了诱惑的雄性动物在她那里讨不着便宜,迟早也会在别处偷吃。亦看不起那些情侣中的女人——笨拙得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活该被人抢走。
像她方凝雪,就不会轻易地犯这样的错误。只有她选男人的份,哪来男人选她的可能?
或许她觉得这份优越感,会伴随着她的一生,直到她走进坟墓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却发生了一些在她控制以外的变故……
☆
总而言之,就是一堆狗血的剧情,发生在了一群本最不应该狗血的人身上。
好好的世外小镇,人们安居乐业,享着盛世安宁。所谓的统治阶级对底层百姓照顾有加,冬天怕冻着了,地方脏了怕碍眼了,偶尔搞上那么点排场,害怕把老百姓们给冷落了。世家们普遍没世家的架子,百姓也觉得自己是主人。这样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片祥和,充满平安喜乐的。
可是偏偏,就有着那一个个不安分的灵魂,非要唯恐天下不乱,不搞点事情出来不肯罢休。
提到搞事情的能手,司马天从小到大在镇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捣蛋鬼了。
什么变化逃不过他那双敏锐的眼睛?
年纪轻轻便阅人无数的他,自然也不会漏掉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方凝雪对自己忽然开始冷淡,令他察觉到了异样。堂堂司马家的二少爷,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表面上和方凝雪以礼相待,顺着她的疏远也识相地不去自讨没趣儿,亦不问缘由。
他对人与人之间弯弯曲曲的东西看得极透。
一开始对方凝雪有好感,除了她国色天香的姿色,亦是欣赏她作为姑娘家的能力。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多了一些了解,觉得这方凝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至少,不像自己母亲那般凡事喜欢挂在脸上。方凝雪凡事都会留一手,以防后患。这是好事,懂得未雨绸缪,比起自己那个遗传了母亲一股子冲动劲儿的妹妹可显得聪明有手腕得多了。
但司马天知道,方凝雪的骨子里是功利的。司马天在火镇并不多见方凝雪的这份功利,而且,她的功利对自己有利。在众多方凝雪的追求者中,他司马天应算是最佳乘龙快婿候选人中的佼佼者。哪怕在他替方凝雪算了笔账的时候,都觉得方凝雪若是真的看上自己,也是她眼光上乘了。司马天对自己胜算十足。
当他敏感地察觉到方凝雪的有意疏远,他并没有细问缘由。一个是觉得两个人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因此缺少一个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