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后成果不尽人意，但自己至少尽了一份力，说起来不遗憾。独自想到这里时他笑嘻嘻的。
以往，每当苒苒做菜出错，他都能快速地上手，做出两个拿手好菜端上来。那是他在中原游荡那几年学到的。回到火镇之后只在自己家里给自己和养父做过，所以第一次在苒苒面前亮出了自己的绝活儿时候，还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
她吃过阿曦做的白切鸡，回锅肉和鱼丸汤，白切鸡那叫一个味道可口，回锅肉那叫一个香喷喷，鱼丸更是q弹滑口，美味无比。苒苒见识到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于是发誓自己要再接再厉，早日赶超身边这位深藏不露了这么久的做菜高手。
她可不去想阿曦是不是做菜比他好这种事，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做菜，喜欢本身就已经比天大了。反而是阿曦，平时却似乎并不太喜欢下厨。就好像和养父一起，是为了尽孝，和苒苒一起，才真正放飞了自我。
每次两个人一起吃饭，总是苒苒扎起围裙做菜，阿曦收拾桌子和洗碗。只要苒苒做饭，他就不会插手，偶尔在一旁进行一番指点，被苒苒表面嫌弃一番，仅此而已。仿佛是在打着“未来娇妻养成记”的算盘。他想到这里便贼兮兮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苒苒偷笑。
人在一段感情中，再怎么轻松，也会不知不觉地就会考虑起长远和未来，也忍不住会在一些小细节处想把对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总是能保持住将双方分成清清楚楚的两个个体的意识的人少之又少，不经意间便将自我混淆成了真实，将主观的想法当成规范对方的真理。这个时候，便是感情受到考验的时候了。
苒苒有过一次不好的经历，而阿曦亦品尝过生活的苦楚。他们都是惯于和自己较劲的人。似乎在一起，就轻易地被对方懂得了似的，两个人像是相互之间有着一种相似的气场，一种近似的频率，一种无需多言的情感共振。这种感觉让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因为轻易地产生身体方面的欲望而越界，或者说，即便在产生身体方面的欲望时，亦能轻易地不去多做思考。
他们在大部分时候，感官都处于被满足的状态，特别是被理解的那个部分，因此不会因为无聊而只是去想着身体方面的事情。
苒苒这时正在砧板前面仔细而专注地用刀在鱼肉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一边起锅热油，一边调酱汁。将切好的鱼肉沾了生粉，放进油锅炸至金黄酥脆，再捞起控油摆盘，淋上红红的酱汁。脑海中赵妈做菜时候的样子历历在目，苒苒有样学样。
两个人的午饭也很简单，一盘鱼，一盘扣肉，一个素菜，一大碗汤。每人一碗米饭，面对面坐着，吃得不亦乐乎。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哥们儿。”苒苒偏找了这么个时候，提起这个与两人之间的浪漫有关的话题。
阿曦也习惯了她的想起一出是一出，嘴里虽喝着汤但两只眼睛望着她。放下汤后，才慢悠悠说道：“你确实像个假小子啊。”
苒苒并不生气，她也承认这一点。“我之前喜欢过另一个人。”她原想问他是否介意，但想了想，觉得介意也改变不了事实。便没继续问那略显多余的问题。
“嗯，拓跋坤是吧。”欧阳曦实则不是想很提起这个名字，但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就是上次我们一起见到的那个。”他要强调苒苒和他共同面对过那个“情敌”的事情，再次提醒苒苒她和自己是属于一个战线，共同对外的。“不明白你当时喜欢他什么。”
“因为他长得帅啊。”苒苒厚颜无耻了起来。也不管他说的这句到底是不是个问句，就兀自抢先给回答了，满脸坏坏的笑。
欧阳曦白她一眼，不失风度地道：“这样说来我也不差，配你刚好。”看着苒苒对他笑得调皮的样子，心思一转，忽然想要逗逗她，于是顿了顿，继续道：“拓跋坤也并没有变丑，为什么后来你对他突然就变得冷淡了？”他从未问起过苒苒当初为什么瞬间转变了对拓跋坤的态度。
“因为我看到他和别的姑娘在一起。”苒苒直白道，又故作漫不经心。她也的确不怎么在乎了，只是这种经历放在一个人的人生当中终归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称道的事。
“那可难怪了。”欧阳曦从苒苒略显不快的眼神里读到了她所看到的是怎样的情景。“可是那人似乎并不知道。上次见他那副愤恨的样子，倒像是你负了他似的。”欧阳曦喊拓跋坤为“那人”，以期在两个人的心理上与那人保持一种距离。
“那是因为他觉得瞒着我就没事。但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他很可怕。他像是活在一种表面功夫里，却意识不到这种费神终会影响他自身的某些情感习惯。”苒苒突然深邃起来，“一个人真诚与否，别人是可以察觉的。何况是比较亲近的人呢。”
苒苒想起自己对拓跋坤从未有过那种意欲亲近对方的想法，似是总有着什么别扭的感觉在阻止自己这样做。
“但至少他没有选择伤害你，”欧阳曦道，“我是说，如果那时他直接告诉你他选择了另一个人，你或许会更难以收场。”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曦竟在替拓跋坤说好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希望苒苒能够看到这件事情的另一面，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苒苒想了想，“你是说，如若他当时直接告诉我，我会被打击得更为直接，对吗？我连主动退出的机会都没有了。仅剩下挫败了。”
欧阳曦点点头。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拓跋坤说话了——他不希望苒苒继续生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而感情中的背叛往往给人留下最深刻而难以拂去的阴影，甚至比欺骗更深。
他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中原也并没有白去。他自嘲地想。
“嗯……”苒苒思考了片刻，觉得他说得并不无道理，“好在是我自己发现的，否则，被动地被他遗弃的时候，或许真的会连一点点的尊严都没有了。”这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一点。
“也许吧，也许也没那么悲观。不管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了，他瞒着你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全然是坏事。你只是记得了他背着你和别的姑娘交往，却没有去想一些别的利害关系。”欧阳曦看着苒苒思考的样子，幽幽说道，生怕哪句说错得罪了眼前的人儿。毕竟，这跟感情有关，自己的身份又稍稍有些尴尬。
苒苒想，至少这说明了当时拓跋坤并不是完全将自己当作玩物，至少也考虑过自己的感受的。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又道：“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你应该也听说过的。”
“你是说方凝雪？”
这个名字从欧阳曦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司马苒感到了一丝隐隐的醋意。“镇子上没有男人不喜欢她的温柔美貌。而且，她还能干得很。”话虽这么说了，心里却是不情愿的。苒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提起方凝雪，还要故意在欧阳曦的面前夸她。她似乎又在面对自己心里的一些莫名的担忧和害怕。她抬头看了看欧阳曦。
“美是美的……”欧阳曦慢悠悠道，表情认真而严肃。
司马苒听了这前半句，忍不住下意识地撅了撅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心里面却瞬间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仔细一闻，酸味尤甚。她知道，那是装醋的那个瓶子被打翻得最厉害。
“但还是没有你吃醋的样子美。”欧阳曦转而嬉皮笑脸道。
“哈！你厚颜无耻！”司马苒叫道，心情也欢快了些。随即又继续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即便我和你之间最后像我跟拓跋坤那样的结局——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呢？我也不会再为你伤心一丝一毫了。”苒苒虽口中这样讲，嘴却不由得扁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的倔强来。
“我们为什么要像你跟拓跋坤那样？”欧阳曦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微微蹙眉问道，“那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好不好？”他的确这样认为。他觉得苒苒因为悲观而产生的这种想法简直有出格于天际以外的嫌疑了，不免觉得好笑。
“男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苒苒想起自己的父亲偶尔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些关于自己想娶一房小妾的话，想起那位著名的坐拥三宫六院佳丽无数的中原皇帝。可就独独这时忘了自己那位一心一意爱着外婆的外公昔日泽扬。女人也真是喜欢选择性失忆的动物。
当片刻之后她想起外公的时候，又偏偏觉得欧阳曦属于中原血统的人，自然也应划为父亲，中原皇帝那样脾性的归类当中。这令她觉得隐隐得不安。
“不安”可真是女人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