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地狱道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是白痴吗”。

“堪梦之人：梦中所见，如同海市蜃楼，乃在某处真实存在；火红之瞳：映射出的痛苦，将之吞没，沉埋于记忆之中；言灵之唇：所言的每一句话，将化作真实。这三个人，谁是谁？”畜生道问。

“不清楚，这一点小空没说。不过，被小二抓来的那个无月是其中的‘火红之瞳’。”

“果然很危险。”地狱道轻轻道。

记忆深处的痛苦，有着他们各自致命的弱点。弱点被人知道，怎能不危险？

“所以天道才让小二杀了她。可是小二却下不了手。小二，需要我帮忙吗？我很乐意的。”饿鬼道毛遂自荐道。

“……暂时不许动她！”阿修罗道想了想，道。

“噢？”

阿修罗道不理会饿鬼道的疑问，他忘不了，在她快要死的时候，她没有求饶，却说“你就那么讨厌吗”……他讨厌这个世间任何的存在，虽然其余的六道轮回都知道，却在他的刻意隐藏之下，不知深浅。他们不知道，他甚至是连自己都讨厌！

六道轮回可以共享记忆，但是前提是在彼此愿意之下。否则即使是搜索记忆，也找寻不到任何。

而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在濒死的时候痛苦的说出那一句话，深深的震撼了他。他窥探她的神情，想从中找到一丝同情怜悯，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有的，只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似乎，她是深有所感，因此才有感而发？！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怜惜？！

他理解不了她那时的悲伤和怜惜，所以才住了手，没有杀她。

“暂时不需动她！她还有用。”说完之后，阿修罗道如同逃难一样迅速消失。

“哎呀，跑得还真快！”饿鬼道貌似惊诧道。

“是阿，的确很快。”地狱道若有所思道。

“天道真是聪明阿！交代完主题就消失了，早知道我听完他的废话之后就离开。”饿鬼道道。

“你现在就可以滚了！”畜生道道。

“好好！我滚了，近日别叫我，我要睡觉。”饿鬼道十分乐意的点了点头，“噢，人道，我先走了！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决定，我们逼迫不了你。”说完之后，消失在了其他三人面前。

“怎么逼迫？他可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人。”地狱道淡淡道。

“如果‘介质’是无间阁的人，那无间阁二人、幻影迷城五人、刹罗城三人。浮灵虽然不知在哪，但无疑也是幻影迷城那边的。至于勘梦之人、言灵之唇、火红之瞳，这三人虽然有一个在刹罗城，但最终帮不帮我们还是一个问题，现在暂且将之算在幻影迷城那边。如此一来，幻影迷城为八人。”还未等人道开口，畜生道就酸了起来。

“不是还有一个不死之身？”地狱道道。

“空华会不会成为不死之身还有待确定。而且，进入了地狱之人，思想多少都会发生改变。最后，她是否是我们这边的人，谁能下定论？”畜生道道，“暗流就是最好的证明。”

“暗流……登月的师傅阿！”地狱道突然想起了过往的一个熟人，“他在三千年前的大战里，突然发狂一样敌我不分。最后抛弃了‘束月’，返回往生道，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着实是让所有人吃惊不小。”

“他和你很像。在他去往生道之前，谁想到了他会那样做？这无疑是让人相信小六你会杀步云登月一样，根本就不可能！”

“你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比喻。”地狱道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这样的比喻，听着的感觉十分厌恶。

“记忆中第一个成功通过往生道的人都是如此，第二人能例外吗？”

“地狱……”地狱道突然喃喃，“不知道我的十八层地狱和那个地狱有什么区别？还真是想去看一看。”

畜生道笑了笑，看了一眼人道，心生厌恶。

“地狱什么样子我没兴趣，我现在期待的只有几十年后的大战。走了。”

说完，畜生道消失在原地。

“真是一个比一个急。”地狱道摇了摇头，好笑道，“那么，小三，我也先告辞了。”

“……”

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大厅恢复一片黑暗。骷髅长椅上，躺着的六道轮回慢慢地睁开眼，起了身。

他哀戚着表情，目光之中的悲伤让人难以无视。

“我…….我该怎么办？”

刹罗城流月山流月山乃是刹罗城之中最高的山，站在此处，似乎可以触碰到天空。但是，这才除了乌云之外，别无其他的阴霾天空，触碰到了又有何用？

“界”将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幻影迷城，即使是阴阳相对的日月，也均数给了它，并将所有的丑恶都埋在刹罗城。并且限定，这两者不能来往，明明彼此相靠，也绝对不容许相互的渗透。

一切，都是被注定了的绝对。

无论是世界，还是命运。

步云登月躺在花丛之中，枕着手，望着空无的天空。偶尔之时，会看看周围怒放着的花。

叶互生，花两性的小叶椭圆形白色小花，在阴霾的天空之下花开荼蘼，微微的香气盈鼻而来。

冰为肌骨月为家的花……荼蘼花喜阳，可是却生长在这一片天空之下，还开得如此绚烂。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叹息。

他喜欢用这种花酿酒，每日，当荼蘼花上凝结了露水，便将之收集起来。

琼瑶冰晶、芬芳袭人、若甘露焉。

这是空华对其的评价。评价之后，她戏言道，你有这样的容貌，是否是拜之所赐？

他笑而不答，之后说，如果将荼蘼花地露水洒在身上，香气经久不衰。

但是，空华只是笑了笑，说，我需要吗？

她不需要。

这个答案他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

很多回的夜里，他经常来这里。看着开了几千年的花，偶尔断断续续的想起那个人还在的日子。但是在空华出现之后，很少来了。现在，她走了，他又来到了这个。

是寂寞吗？

或许吧！

岁月太过漫长，忘记了太多，记不清楚太多。到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寂寞的。

从今以后，你就叫做步云登月。

步云登月？

那个人某一天对自己说。

他记不得遇见那个人之前的事情了，只记得遇见他是在三千年前的大战之中。初遇他之时，他若修罗，屠戮世间。但是，当收起武器之后，他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强大的脆弱男人而已。

他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那个人想了许久，才说，或许是想要步入云端，看一看乌云之后有着什么吧！至于登月……之后他沉默了，不再说什么。

那个人教他武功法术，教他杀人，也教了他许多他未知的东西。

某一天，他告诉自己，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回再回来。

那时候，当听到他说要离开之时，感觉很是难受。现在想来，那是寂寞。

那个人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不离身的如同弧形一样的兵器不见了。之前，他告诉自己，那是月牙。在这里见不到。若是想要见的话，只有去幻影迷城。

而这月牙形状的兵器，叫做束月。

从前，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人，他给了自己名字，给了自己许多未曾有的东西。之后，却说要离开。如何能不难过？如何能不寂寞？

他叫那个人师傅。

那个人却说叫他暗流即可。

暗流？

黑暗之中流动的水、人抑或是灵魂？

步云登月伸出手置于胸前，静静看着手中漂浮旋转的束月。良久良久之后，深深地叹息一声。

束月……登月之名，是如此来的吧？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心绪，束月发出微弱的光。微弱的光之中，隐约有一丝晦涩光线流动着。

他说，他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他阻拦不住，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许久之后，他遇到了六道轮回，从他那里得知，暗流去了地狱。他从地狱之中踏过，成功的通行了往生道，最后却回到了那个地方。

当他得知，暗流以前是六道轮回的属下，是刹罗城仅次于六道轮回的存在之时，鬼使神差地，他跟随六道轮回去了刹罗城，如若是替代暗流的位置，他成了刹罗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一直到了现在。

虽说，空华来了之后，她成了这样的存在。但他们彼此深深的知道，无论表面怎么变化，实质上依然如初。

天道告诉他，空华去了无间阁。

无间阁，地狱的入口。

步云登月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身边居然还有人要去那个地方！

这就是命运吗？！

空华离开之后，他时常饮酒。荼蘼露水所酿制的酒，曾是他最为喜爱的，却不知为何，总是饮之无味，如若白水。

每当这时，他就会想，空华去了无间阁，会不会去地狱，踏上往生道？

预言之中，还未显示其性质的“不死之身”，在空华去了无间阁之后，天道就笃定“不死之身”指的空华。

没有理由，十分的莫名其妙。而他，也莫名其妙的认为天道所说无错。

给他名字、教他武功法术和未知之事的暗流，也是不死之身。

现如今……又要出现一个，而这个人也是自己身为最为亲密的人。

命运，果真是轮回的？

步云登月慢慢的闭上眼，只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地狱往生道凡是走过往生道之人，将会获得不老、不死之身。

空华不到一段时间，就会想起这一句话。似乎是谁在心中提醒她，千万别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笑了笑，很想要无视这个声音，却怎么也无视不了。最后，她只能无奈地笑着。每当这话出现一次，她就无奈地笑一次。

那个声音说沿着这条路下去，下转，重新回到十字平台处。重新选择，就可以找到捷径之路。

如她对那个人所说的，她并没有怀疑他什么，不管这样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由其是在现如今这般状况之中。所以，她沿路而下。一路上，许多的各不相同的支路出现。她本不打算去的，最终还是选择了几道支路走了过去，看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无一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