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晚上快要来的时候，我放了一把火，烧了那个“家”。我就坐在沙发上，简直像是一个要自焚的人。当门被强行撞开的时候，走来的人是少卿。

他冲了过来，将昂贵的衣服脱下来将我抱起来，抱了出去。那时候，他的眼里尽是担心和心疼。没有因为满身鲜血的我而恐惧或者害怕。

我不知道少卿做了什么，总之混蛋和贱人的事情，没有任何警察、媒体过问，所有人也只当是一次意外的火宅。”

“……”

“怎么，同情我吗？”空华半真半假道。

“……我不懂什么叫做同情。”暗流道。少女拿着一张纸，站在那里呆愣，原本明亮的眼中，尽是悲伤和难以置信。

纸上俨然印着：病危通知书，恶性脑瘤，晚期。

当回过神来，少女如同疯了一样找到医生，用着质问的语气问他。但是，医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少女失魂一般到了一间病室，推开门，看着床上躺着之人。

他带着氧气罩，虚弱的睁着眼看着她。见到是她，他笑了笑。

小空华，你来了…………少卿……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呼唤。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少卿看着她手中的病危通知书，温柔的笑着，轻轻抚摸着蹲在他身边的人。

人总有死的一天，别伤心。

少女如同被刺中什么痛处，挥开他的手，跳了起来，大声的喊叫着的。但是，最后也只能重新的蹲在他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呜咽着。

小空华，别哭，你可是大人噢！

我不哭，不哭，那你……你别离开我……别死……你别死，少卿…………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能看着你结婚生子，对不起……对不起……不行！不行！不行！你说过的，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你说了，还会为我的孩子取名！你说过的，你不能骗人，你不能撒谎！……你怎么可以对我撒谎，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骗我、绝对不会抛弃我的人！你怎么可以食言阿……告诉我，少卿.....告诉这是骗人的。你只是.....你只是在撒谎，今天是四月一日，是愚人节，所以你在骗我的，是不是？！

少卿沉下哀伤与不舍的眼，换上了素日的温柔笑容。

小空华，对不起，这一次，我骗了你。所以，原谅我，好吗？

不！我绝对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我不会原谅！

哎，少卿苦苦一笑，叹息一声，继续道，不管你原谅不原谅，这两年来，我很幸福。真的真的很幸福。自从有你相伴之后，每一天就像是生活天堂一样，我很满足。看着你一天一天的改变、成长，看着你考入清华，看着你那么聪明，将什么都学会了，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很满足。所以，即使现在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你就不管我了吗？！

不是，我怎么会不管我的小空华了呢？只是……小空华，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代替我来爱你，来照顾你。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总有一天，我会先你而去。所以，你别哭，别伤心，别让我连走了也不安心，好吗？

少女一愣，将脸深深的埋在少卿的手里。

你……你怎么可以这里自私……你好自私！

是阿！我很自私。所以，这两年来我一直都让你在我身边。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可都被我赶走了，才让小空华只属于我两年。但是，足够了！……之前，我一直在考虑放手，让我的小空华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去寻找你的王子殿下，可是……对不起，我居然用了这样残忍的方式，对不起……没有你的世界，何来的幸福？我不要没有你的幸福，我也不要没有你的世界。我只要你，我不要什么自己的舒服，也不要什么王子殿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少卿……少卿…………小空华，你是想在我这颗老树上吊死吗？

你不是什么老树，即使是老树，我也只要你。我只要你，少卿，所以别离开我！我们有钱，可以找很多很多的医生专家，他们可以治你的病！那时候，你就会好起来！我也会乖乖地，不再不上学去赚钱，也会乖乖地在家里等你下班回来。所以，别说这样的话，别这样……你这样让我感觉，你随时都会离开我，会抛弃我…………你这样好像是贤惠的小妻子。以后谁娶了我的小空华，谁就有福了。

那你就有福了！所以，别……少卿轻轻的捂住她的唇，止住了她之后的话。迎上她的泪眼，少卿淡淡的一笑。

这病无法治疗，即使是治疗也只是拖延时间。我不想这样。所以，别哭，别让我为难好吗？算是我请求你，别哭，好吗？场景突转，依旧是那个病房，病床上的少卿虚弱的微笑着。虽然脸色如死苍白，虽然笑容十分的虚弱无力，依然十分温暖温柔。

少女毫无表情的站在病床之上，嘴唇再微微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少卿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

小空华……小空华……拜托你，我……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为我，也要活下去，好吗？……不要……不要再说什么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之类的话！否则的话，就算是到了地狱，我也不会见你一面！……小空华，我……活下去……我……爱……爱你……所以，活下去……好……好好的活……下……去！

面无表情的少女终于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最后，在男人的微笑之下，少女收回了她的不可置信，艰难地点了点头。之后，慢慢的走进病床旁边的仪器。

少女在仪器上上下的按了几下，又扭动了几个接口。

就在少女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少卿就含着笑，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少女返回病床之前，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久久地，她才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少卿的脸，最后趴在他的身上，先是轻轻的吻着他，继而，如同憎恨一般，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唇破之时，血流之际。

少女没有擦掉少卿嘴唇留下的血迹，拿起白色的手帕，走到仪器旁边，慢慢的擦拭着她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又将之调回原样。

如此，又面无表情的伫立在已然死去的男人面前，那样子就像是在发呆。

好一会儿，少女才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不一会儿，护士来了。少女依旧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了几句什么，护士一惊，带着惊慌之色匆匆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许多白色打卦的医生鱼贯而入，上下左右各检查了一番，最后叹息了几声，与少女摇了摇头。

他们似乎对少女这个模样很是习以为常，所以只是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走了出去。

少女依然面无表的站在床前，什么都没做，就如同发呆一直呆滞着目光看着少卿，喃喃自语：

连你都离开了我……你还是离开了我……说什么陪我一辈子，真是可笑阿，少卿……还说什么到地狱都不见我……活下去……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活下去？我怎么可能好好地活下去阿，少卿……说完之后，少女转了身，面无表情的脸上挂起一抹冷笑。路停止前行，流光之中也没有浮现任何景象。空华的唇上，沾染着点点刺目的鲜血。

“看来，我的痛苦记忆似乎完了？”空华笑了笑。

之后，她拿起暗流的酒杯，一杯饮尽，再饮一杯。如此重复了好几十次，她才住手。一边揉捏着酒杯，一边盯着酒杯中的自己，道：

“在杀了那两个人之后，我住到了少卿家里。平日里他要上班，而我就在家里学习。少卿为我请了很多名师教学，让我几乎什么都会。而他下班时，习惯的说我回来了，而我则说欢迎回来，然后彼此拥抱一下。之后，他去做菜，而我停止学习，在客厅里弹琴给他听。很平淡的日子，可是我很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直到某一天，我被医生叫到了医院，然后收到了他的病危通知书。因为，少卿的病例上的亲属，写的我的名字，所以才通知了我。

那时候，我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后来我才直到，少卿的病在几年前就查出了。但是，他一直不去治疗，原因不知。所以，病情才恶化到不可救治的地步。少卿住院了，我就陪着。我那时的哭诉，没有让这残酷的事实发生任何改变，也没有奇迹的降临。所以，我决定让少卿最后的一段日子尽量快心。不再哭，也不再那时的话，只是如同往日一样陪在他的身边。

少卿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虽然偶尔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悲伤。医生曾经劝过他化疗，却被少卿拒绝。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很能理解。少卿想要好好的离开人世，用他原来的模样。如果化疗的话，不仅仅很痛苦，还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终也还是要死。这样，还不如死得美丽一点。

最后，疼痛让少卿再也温柔的笑不出来。所以，在他说完类似那一番临终遗言的话之后，我选择结束他的痛苦。我这一生，没有为少卿做多少事，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他少痛苦一点。

少卿死后，律师找上了我。原来，少卿卖掉了自己的公司、房产、不动产，全部换做了钱。然后，他将这一笔巨额遗产都给了我。还不忘让律师叮嘱我，别忘记他的话。

我想，大概是少卿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钱，很少有东西能够给我带来安全感，才会将一切都换做钱。他果然很温柔，连死了之后，都这么温柔。

至于医院那边，似乎是被打点了，也似乎是没在意，没有发现我在仪器上动了手机，才加速了少卿的死亡。一切的一切，就那么结束了。而我，将少卿的钱存了死期，期限七十年。我可以笃定我活不了九十岁，却存了七十年。只是想让少卿的钱，成为他曾经存在过我的世界的一种物质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