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我用的法术过来。”心相淡淡道。

昔影的头剧痛不已。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洗掉之后再过来商议事情。”昔影道。

“现在不可？”心相道。

“不是不可，而是说不下去。”昔影揉了揉头，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吧！”

“嗯，那我明天再来。”心相转身欲走，走前之际，回头看着昔影，道，“妖魔壁有动静，你派人去查探一下。”

“我已经让像去看了。”昔影道。

心相点了点头，瞬地消失在了原地。

昔影坐在椅上，扶着额头，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抬起头，发现杀宴还恭谨的站在原地。

“你还没走？”

“主人，对不起。”

昔影拿下手，放在一旁的桌上，抬起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昔影，沉默不语。

“杀宴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能够在另外一个人心中占据如此之重的分量。因为对方的笑而喜悦，因为对方的悲伤而哀愁，因为对方的不见而焦急，因为对方在身边而幸福，因为对方的漠视而痛苦，因为对方的死亡而绝望，也因为对方的归来而欣喜无比。因此，杀宴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情，还请主人责罚。”杀宴平静着表情跪在昔影面前，道。

从始至终，杀宴的表情都很平静。可眼中闪烁着的光亮，夺人眼目。

以对方的一切为一切吗？昔影心想。

“这么短短的时日，你就爱她如此之深？”

“……起初，我并不能肯定。”杀宴想了想，抬起头，坚定道，“但是，当我眼睁睁的看着像大人伤害她，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时，即使是像大人，我也起了杀意。看着她为诅咒所困，必须命断于此，那种无力之感使得我恨不得杀了自己。”顿了顿声，继续道，“在次影楼的房间里，我想着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两个月。我从未觉得两个月如此短过，短到一瞬间就消逝不见。”

“……”

“起初我们相处得并不愉快。我那时讨厌她，她心计城府很深，爱撒谎，还很虚伪。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就是一个虚伪、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人的可憎之人。我……我那时也是如此认为。而且，还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让她自己觉得有趣，不管不顾别人是否生气。”说着说着，杀宴轻轻一笑，“刚开始的一个多月，我每天都会起好几次杀了她的冲动。可她就如同没有发现，依然我行我素的戏弄于我。甚至是半夜还起来，蹲在我的面前，睁大着眼睛看着我。等我醒了之后，她却说‘天还晚，继续睡，我不打扰你’这种让人想要杀了她的话。可是之后，我渐渐的发现，那不过是她的伪装。由其是在她的伤口裂开，即使疼得脸都扭曲了，可仍然忍耐着不出声。”

昔影依旧沉默，空华的那道伤，他是知道。至于如何痛，看她苍白的脸色都足以明白。

“她不允许别人看见她的脆弱，更别说是触碰。所以，当我发现之后，她冷声叫我‘滚’。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怒意。想要杀了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你想杀六道轮回？即使是现在。”

杀宴不语，但眼神格外的坚定。

“……你知道不死之身的释言吗？”久久之后，昔影道。

“不知。”杀宴疑惑看着他。

“不死之身，尝尽所爱与被爱之人先自己而去的永世寂寞和独孤。”

“主人？”杀宴有不好的预感。昔影的话就如同在告诉他什么？

“她们四人，有三个是已经确定了的预言之人。”

“主人是说，空华是……”

昔影的言下之意就如杀宴所才猜想的。

“但是，如果她是不死之身，幻影迷城会对其有所反应。主人，您身为城主，不可能不知道。”

“是阿，如果她是不死之身，当进入幻影迷城之时，我就会有所感应。但是……这也是我所疑惑的一点。即使如此，并不代表我没有怀疑她。”昔影淡淡道。

“……”

“你喜欢她，我不反对。但是，你们两人的立场，你应该时刻铭记于心！”

“……我……”杀宴一惊，眼神微颤。唇齿轻启，欲言又止。

“你？你想劝她背叛刹罗城，加入幻影迷城吗？”昔影道，见杀宴又是一震，继续道，“你认为可能？”

“……不，我从不认为能够劝说得了她。”杀宴抬起眼，微微勾起一抹苦笑，“我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现如今这般对我，是因为我于她有什么特殊意义。这几日，我见她和步云登月相处，才明白，什么叫做特别的。”

“不管是你的主人，还是一个朋友，我都要劝你，最好放弃。”昔影颇为无奈道。

杀宴一惊，瞳孔不由地收缩。最后，他只能垂下眼，隐藏起眼中的百般情绪。

“至于为什么……哎，你以为会明白的。”

宿命，这一切都只能说是宿命！

“是，主人。”杀宴点了点头。

昔影垂下眼，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不死之身……有一个传说，关于不死之身的。

传说，凡是拥有不死之身的人，命运都如同被诅咒了一样。身边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最后，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不能死，自杀不能，他杀不能，最后只能忍受永世的寂寞和孤独。

但是，永远究竟有多远？谁也不知道。

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或许可以安慰自己说，生与死不过是一个过程。区别就在于，长与短，快与慢的问题。

昔影不知道，自己是否想死，也不知道是否想让自己所爱的人永远的活下去。即使如此，他仍然能够了解，生存太久，所有的东西都因为生命的漫长而显得微不足道。而生命，最终只剩下寂寞和孤独。无法排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堆积在心中，最后发酵，逐渐的疯狂。

疯狂之后，仍然不能得到解脱。剩下的，除了寂寞孤独，还有如不死的时间一样漫长深邃的绝望。

记得当初，他记忆中第一个获得不死之身之人，暗流，曾经是刹罗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六道轮回的左膀右臂。当初，他从往生道出来之后，世界都为之震动。身为城主，昔影感受最深。

那时候，整个结界都颤抖了，守护着结界神兽开始躁动。

获得不死之身，就意味着彻底的脱离了时间，与其说是其的生命与时间持平，不如说是被时间永久的抛弃。

神兽是守护幻影迷城的存在，也是时间的信仰者。被时间所抛弃的人，就注定会被神兽所敌视。

空华进入欢迎迷城，却没有被引起神兽的注意。即使如此，心中隐隐的不安，让他难以放心。

他不希望这样的命运发生，更不希望有朝一日，空华就如同暗流一样，屠戮着所有的人。

空华所爱的人，以及被爱之人，不仅仅是之于他一个人的存在。还有他们。所有他不不想。无论是心相、残、杀宴还是……还是那个笨蛋女人，他都不喜欢他们最后会死在她的手里。

就如三千年前。

幻影迷城次影楼，当空华走进去之后，见到步云登月还在老老实实的擦地板。她很满意的一笑，还装模作样的四下检查了一番。最后，确定除了底板有点脏之外，其他地方都一尘不染。当然，底板上的“有点脏“是她踩出来的。

步云登月抬起头，擦了擦汗，就见空华转身。

他睁大眼，惊愕不已。

“相公，我很好看？”空华坐过去，蹲在跪坐在地的步云登月面前，轻挑起他的下颚，戏谑笑道。

步云登月今日之所以没有和空华出去，而是在这里打扫清洁，原因无他，他打赌输了。至于赌的是什么，步云登月不想说。总之，输了的结果就是要将这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前提是，不允许用法术。

空华的原话是，要亲力亲为。

步云登月放下抹布，坐起身，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空华，之后他反挑起空华的下颚，将之左右偏转，一脸深思。深思之后，才道：

“娘子，你的脸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空华一愣，这种明知故问的装法太逊了吧！“你刚才不是看了很久，难道没看出多了什么东西吗？”

步云登月故作深思，考虑了良久，须臾才道：

“嗯，不是没看见。而是我在考虑要不要无视？”

“噢，无视？为什么？”

“因为娘子你似乎不想人看见。”步云登月道。

空华沉默了片刻，放开步云登月，踱步到桌边，翘起腿，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

她喜欢步云登月，因为步云登月足够的聪明。他的聪明并不只是体现在做事与反应能力之上，也不是为人处世之上，而是他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个问题那个疑问，貌似无足轻重，全然可以将之视为玩笑戏言对待。可是，殊不知的是，有些话，哪怕是玩笑也不能说。

步云登月很懂得这一点。

就如同，他懂得自己的确不想要让任何知道自己输过。但是，他从她的行为举止上看出，这可以当做浅尝即止、适可而止的玩笑对待。因而，他斟酌了一会儿，道出了刚才的话语。

“嗯，我的确不想别人看见。”空华毫无隐瞒的道出了心中的真实，“但是，相公，你可不是什么外人噢！你是内人阿…….”她拉长声音，讪讪笑着。

“内人？是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内人？”步云登月眼中闪过光芒，看向空华，道。

“不全是。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那种内人。”

“哎，果然是……”步云登月貌似无奈地耸肩，继续擦着地板。他一边擦，一边用不经意的口吻道，“妖魔壁出问题了。”

“有鬼跑出来了？”想到了什么，空华眼中闪过厉色和杀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现在还没有。不过，阻止不了的话……”顿了顿声，步云登月继续道，“天道已经让人道去处理了，可是……”

“为什么让人道去？就人道那性格，恐怕等妖魔壁成灰了，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空华毫不保留自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