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你知道’六道崩毁’吗？”步云登月再度坐直身体，看着空华，道。

空华摇了摇头。

随即，步云登月对其解释了“六道崩毁”的意义和后果，当然也有它的触发条件。

闻言，空华陷入了深思之中。

“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来说，除去人道，其余几个去都会快很多。但是，却只能无可奈何。”

“因为神剑？”空华道。

步云登月点头。

“这个世界有神明吗？”空华突然问。

步云登月一怔，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三大神剑，无影神剑、无魄神剑以及无戮神剑。其中的无戮神剑最为厉害，能斩一切所不能斩杀之物。但是，为什么叫做‘神剑’？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神明的话，何来的神剑？”空华道。

步云登月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还是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神明，只是现在不见了。”空华深意道。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空华显然并不想与他解释什么。

暗流说，昔日之鬼是已经异变了的“界”的创世神，却没有交代将这些神变成“昔日之鬼”的最后胜利的神究竟去了何处？

神，说白了只是人格化了的东西，这是空华对原来世界的神的解释。但是，她不能否认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神。毕竟，地狱、鬼等等也硬是臆想出来的东西都在这里存在。或者说，在从穿越的那一刻开始，空华就没有否认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着在原先理解中并不存在着的东西。毕竟，连穿越这玩意儿都会出现，还有什么不能出现的？

如果否认的话，无疑等同于在说有如来却没有观音。

“你今天的话，很有玄机。”步云登月道。

“你今天的话，很是有趣。”

步云登月起了身，揉了揉腰，将抹布放在一边。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回去？相公，你忘记你现在在陪我做人质吗？”空华眯着眼道。

“怎么敢忘记？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是吗？”空华笑了一声，“六道轮回找你？”

“……不是。”步云登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酒要好了，现在得回去加一点东西。”

“奢靡酒？嗯，原来到了加料的时间了阿……的确要回去一次，不然的话，辛辛苦苦酿造的酒就没有了。”

步云登月沉默了。

他并不想问为什么，没有这个必要，也不能。

空华知道了什么吗？

他不想隐瞒她什么，由其是与她相关的事情。他深刻明白，她十分的憎恶欺骗——即使她也总是骗人。

“噢，登月，你记得你儿时的事情吗？”空华突然道。

步云登月疑惑的看着她，心略略一惊，纤长的睫毛跟随眼波颤动了一笑。

登月……别人不明白，可是他却很清楚，一个称呼的转变就代表着她的心绪。她很少叫自己“登月”，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会毫不顾忌的叫他相公。除非……记忆中，她只叫自己“登月”三次。第一次是在刹罗城，她第一次生气的时候。因为那个叫做烛质的小鬼挑战了她的底线，至于究竟是什么底线，他也不清楚；第二次是在无命之地，她被那个叫做辰枫的女人彻底的惹怒了，决定好好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残忍之时；第三次，就是现在……“我小的时候，很幸福。父母经常陪我玩很好玩的游戏。每一次玩过几次，我总是好几天起不了床。虽然如此，这种游戏还是继续了下去。父母乐此不疲，我慢慢地觉得那些游戏没什么好玩的，很是没兴趣。但还是由着他们。呵……他们很幼稚，是吧？”

“……”

“后来，他们似乎察觉了我的无聊，换了很多种游戏让我玩。其中一种游戏玩得很久，还赚了不少的钱。他们都很高兴，又再度的乐此不疲。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死于自杀，原因是殉情。他们爱对方很深，深到别人都无法插足的地步，包括我。所以，最后他们决定双双殉情。我很伤心，伤心到连哭都哭不出来。也因为他们的死，我的幸福彻底的结束了。”

“……空……娘子？”步云登月微微的皱眉。她在笑，笑得很轻很浅，他很心疼。但心疼之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你同情我？”空华浅浅道，眼中却尽是深意。

“不，我只是在心疼你。”步云登月老实道。

“噢？这和同情有什么区别？”

步云登月不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儿时是怎样的？”

“……我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龄。……之后遇见了一个人，他将我带到了刹罗城，将我交给我六道轮回。”

“你遇见了谁？”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名字。”

“那后来呢？他带你回去之后就不管你了吗？”

“嗯，他带我离开之后就走了。”步云登月道。

“噢……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空华沉默的看着他。

“你在同情我？”步云登月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

“还是在心疼我？”

“呵……”空华垂下眼，又抬起眼，看着步云登月，几乎一字一句道，“我在同情你。”

“是吗？”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往事了。比起我来，你可是很可怜的。毕竟，我还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空华站起身，貌似无意道。

步云登月不语。

“你要出去？”见走到门口的空华，步云登月询问道。

“嗯，想出去逛逛。不然这日子很无聊，没法过。”空华有些无奈地耸肩。

“……出去前先将脸洗洗吧。”

“不行，这可是输了的证明！必须要一天之后才能洗掉的。而且，这样出去说不定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觉得呢？”

“别人会笑话你的。”步云登月有些无奈。

“无所谓，娱乐大众也是慈善事业之一嘛！这年头，多多少少还是要做做慈善，不然总有一天……”空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话语一转，“像我这种人，如果不做点好事的话，会被雷劈的。”

见她如此，步云登月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温柔的笑了笑，让她出门小心，毕竟这里不是刹罗城。

空华点了点头。

在快要走出门之时，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突然道：

“噢，之前我给你说过我去过地狱。在地狱里，我见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叫做暗流。我和他聊了一会儿，感觉他还是一个蛮有趣的人。很蠢，很可爱。”

步云登月顿时面无表情，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眼神恍惚，身体僵硬。

当听到那个名字之时，思绪就无法运转，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话中的形容。

暗流……师傅……无意的转眼之间，步云登月看见空华彻底消失在门口时，嘴角挂着一抹深意的冷笑。

幻影迷城幻影楼辰枫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看着四周被整理好了，可仍旧能够情绪看到曾经被支离破碎的痕迹。她没有灵力，做不到将它们变回原样，所以只能将好的东西收拾收拾，摆放在原处。

那天以后，昔影就再没有出现过。虽然一日三餐依旧有人送，可是送来的人就如同见鬼一样，放下食物就跑。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几次想问，可是都打住了。

他们都说自己是个笨蛋，可就算是再笨，她也明白，那些人之所以跑得那么快，只是为了避免和她接触。或许是因为受谁人指示，或许是因为从哪里知道了她的“能力”，害怕因为自己这个“笨蛋”而受到牵连牵扯。

辰枫换了只手，撑着脑袋。望着远方的风景，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在这里永世的生活下去。

久久地，她叹了口气。

因为性格原因，她没有多少朋友。一直以来，她不是不觉得寂寞，也不是不懂得孤单。但是，她觉得这种性格没有什么不好。

世界发展得太快，许多人都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东西。比如说：真实。

因为利益、欲望、前途等等东西，谎言已经漫天飞。有时候，她在怀疑，这个世界最终会不会被谎言取代？从此以后，人就会生活在永无止尽的谎言里，再去其他。

她不想变成这样。

哪怕是被人排斥、孤立，也不想要成为那种人。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了虚与委蛇、阿谀奉承之人。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标准的社会人。

就她的理解，所谓的标准社会人，就是一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基点，会不时的说着谎言或者是善意的谎言。懂得如何奉承、何为圆滑的人。

她明白，这是生活的必须。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因为生活而改变。变得圆滑，七窍玲珑。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如此。也不知，究竟是客观世界的使然、生活的必须，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恶性循环。

她的第一个朋友，曾经背叛了她。原因无她，和她在一起，会被别人孤立。因为她得罪了许多许多的人。

人对付人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对其做什么，只要无视他就可以了。

无视就意味着排挤和孤立。

人类是群居动物，从古至今又几个人阵阵的懂得如何排解和享受孤独和寂寞？她不知道有没有，至少她是不会。

可是，她还在忍耐。

无月是她第一个愿意陪着她的朋友。因为无月和她一样，被人孤立和排挤。无月因为家里的原因，经常被绑架。许多人都害怕自己被牵扯进去，所以就将之当成了“病原体”。但是，她比自己幸运，身边一直陪着一个温柔的若初，不离不弃。

这一种不离不弃，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出于真正的关系。

若初很温柔，温柔到让人觉得心疼。

相处之后，她才感受到什么叫做朋友之间真正的毫无芥蒂、不在乎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因素的无私的温暖。

之后，她对同班的空华感兴趣。她在别人——包括自己——的眼中都是一个完美的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如同天才一样。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这样一个十分受人欢迎的人，其实很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