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刹罗城也是相反。
平日若是无事，谁也不会出去。刹罗城是“恶”的存在，一起口角，好的情况就是打一架，坏的就是刀剑相对。她统计了一下，平均每天，刹罗城会死十几个人，有成百人受伤，足可以相见每日究竟发生了多少纷乱。
曾经，空华亲自处理了一件，其余的，都是步云登月在处理。自从她处理了那一件事情之后，就再也不过问这类事情了。
太无趣了！
刹罗城虽然丑恶，可却比这幻影迷城近乎虚伪的美善更加的惹人喜欢。至少，不必在这样的美善之中，自己也跟风是风，最后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空华虽然自信自己并非这样的人。可是，当身边所有的人都办成这个样子的时候……那个景象，足以让她恶心不已。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呆在丑恶的刹罗城。
自视清高？
突然，一个词划过心间。
自视清高？！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这个词……这简直就是在说自己方才所想的那一番话，完全是虚伪之言。那一番番肺腑之言，真的就像是在自圆其说一样，让人难以信服。
真的……好虚伪。
“……空华，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悠悠，低沉而富有磁性。
空华转过身，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淡淡一笑，道：
“昔影城主，原来是你。”
“你以为是谁？”昔影道。
“我以为……”空华止住声音，转念之间，笑容转换，道，“如果我说，我以为就是昔影城主，你会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昔影反问。
空华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子，英俊的五官，漆黑的瞳孔如同会勾魂摄魄，颀长硬挺的身体，恍若撑天之柱，支撑着整片幻影迷城。周身无时不散发着的王者气息，让人诚服之余，又让人忍不住为他自身的魅力折服。
六道轮回六个人，同样的长相，但因为性格不同，气质不同，给人的感觉理所当然的也不同。
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没有昔影给人的这般感觉，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会因为敬而远之而远离。
“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昔影见她不语，便主动开口道。
方才外出办点事，回来之时，却见到这个一直让他欣赏却不得不戒备的女子仰头望着幻影楼。
那一刻的她，十分的安静。看不见表情，却可以从稳稳的身形能够断定得出。而她周身，隐隐散发着寂寞而沧桑的气息。
为何寂寞？
奈何沧桑？
这种感觉十分的突兀，让他觉得完全不适合她。就如同……那个笨蛋女人安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
“我突然觉得，这幻影迷城的风景还真不错。而作为标志性建筑的幻影楼，我居然一次都没有认真看过。如果不仔细看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何谓对不起自己？”昔影道，“你现在如此看，让人忍不住怀疑你准备离开。”
“离开？昔影城主难道认为我准备私自离开吗？”空华双眼含笑，轻声细语道，“昔影城主大人，你眼中的空华就如此无能吗？”
“什么意思？”
“我如此想要离开，我会直接明说。当不当人质，全在于我的心情。昔影城主大人，您如此的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让我情何以堪？”空华一愣，而后无奈的摊手，无辜的苦笑道。
“你是想说，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离开，是吗？”
空华炸了眨眼，静默的看着他。
无声胜有声。
此刻，空华的沉默，就足以证实昔影心中的猜测。
太狂妄了！昔影此刻心中想道，但是，正是如此的狂妄，才是空华的特色。
他们谁都不能否认，狂妄是空华的特性之一。若是少了这种若有似无，不明晰却十分清楚的狂妄，那么空华将不是空华，而是一个根本就认识却陌生的人！
“你是将幻影迷城的守卫以及我们当成是摆设？”
“摆设？昔影城主，你是在说谁？”空华好笑道，“如果城主大人你都是摆设的话，那么，恐怕整个幻影迷城都没有不是摆设的存在。不是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刚才的话。”昔影道。
“刚才的话？”空华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昔影城主是在说这个阿！真是抱歉，我的话让你误会了。”
昔影微微蹙眉，目光之中，尽然是不信。
“刚才的话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离开，我会直接明说，不会做一些逃跑潜逃之类的事情。我相信以昔影城主大人的英明智慧，不会不尊重人质的意见吧？”空华淡淡笑道，“不管城主大人您是否相信，这就是我的解释。”
“英明智慧？”昔影低声重复一遍，继而提高声音，道，“你有作为人质的自觉。仅凭这一份自觉之心，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会遵从你的意见而放你回去。”顿了顿声，昔影漆黑的眸子之中闪过精光，“即使如此，你还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解释？”
“呵呵……”空华一怔，沉默了好一会儿，吟吟笑道，“昔影城主大人，您似乎真的误会了什么。我是说的‘尊重’，而非‘遵从’。您是城主大人，我只不过是一个人质而已。无论我多么的狂妄，亦或是目中无人，我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点自知之明都不知道？”
昔影定定地看着空华，那目光似乎是要将空华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好以探究她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天快黑了。”昔影沉默半响，才道。
空华依旧挂着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十分的适宜。不会让人觉得虚伪，也不会觉得谄媚。
“噢，昔影城主大人，你觉得辰枫如何？”
昔影微微蹙眉，疑惑的看着空华。
辰枫如何？
她想要问什么？
“城主大人，您是在防备我吗？这还真是让我情何以堪。”空华万般无奈的叹息。
“在你问本城主那个笨蛋女人如何之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顿了顿声，昔影道，“而你，问出了这种问题，防备你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如果昔影城主觉得防备我比较好的话，那就防备。我一点也不在意。”空华道。
“是吗？”昔影哼了一声，不再看她，径直的朝前走。
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一刹那的气息交纵，一转眼的烟波流转，仅仅只是片刻，万般的情绪都千回百转，如同绕过了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剩下的，不是踏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消失增长的迹象，有的只是淡淡的气息萦绕，证明这那一瞬间、一刹那、一转眼是的的确确的存在。
若是情人之间的场景，想必是十分的浪漫。
但是，这不是。
当这一些流转之后，一切不复以往。准确说来，一切并没有变化，之所以不复以往，只不过是在此之上添加了一些东西而已。至于这些东西是什么，除了彼此，谁还能明白，或者更明白。
而这一瞬间，足以让空华明白，这个男子，将会是她选择之上的一个十分巨大而强悍的阻碍。无论她是如何选择，都是如此。
“城主大人，听说你再过三个月就要大婚了？”
“嗯。”昔影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望着幻影楼，道。
“那先恭喜昔影城主大人了。”
“多谢。”虽然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但是，昔影仍旧很有修养的对她说了谢语。
“既然恭贺之言是先说，那么贺礼也先送吧！”空华微微勾起的嘴角，彰显的笑意，如若被人看见，定会笃定这是毒蛇捕猎之前的表情，“辰枫，不，昔影城主大人一直都叫叫她笨女人。”
“……”
“你口中的那个笨蛋女人呢，她阿……”空华故意的眨了眨眼，“她很喜欢你，你可知道？”
昔影一震，狐疑的看着空华。
那个笨蛋女人喜欢他？！开什么玩笑？！那个女人讨厌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
突然，看到空华眼中的趣味性光彩，昔影更加的确定，这个总是没事找事做的人，转瞬之间，想法万千，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而且，这看似为人好的话，如果是她说出来的，就不得不再三的斟酌。
思及至此，昔影好笑了起来。他侧头，看到空华伫立在那里，嘴角含笑，双眼近视不可测量的笑意。
惊醒之于，昔影在思量着她究竟是在打什么注意。殊不知，当他如此想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她的陷阱。
“曾经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怀疑神的人，必定会被惩罚。惩罚之人，并非神，乃是信仰。质疑、怀疑、疑惑等等否定信仰的念想，当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了要被惩罚。你知道为什么吗？”空华淡而深沉的道，“因为，这一些人并非是否定了神，而是否定了自身的信仰。昔影城主大人，你可相信，人不仅仅可以因为信仰被别人毁灭而死亡，也会因为这信仰断送在自己手下而羞愤自尽？”
“……”
信仰毁灭在自己受伤而羞愤自尽？她想表达什么？！
“好了，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空华仍下这还未说完的话，就向前而行。
“……”
昔影站在那里，看着徐步远离的空华。消瘦的身形，这一刻才发现，这个让他如此戒备的女子，居然是如此的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之吹倒。而她的那一番话，究竟是在意味着什么？
她是在说，如果不相信她的话，就会有惩罚吗？
心中闪过什么，十分清晰的想法，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明明是那么清晰的想法，可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心中残余的想念，其他的，怎么也捕捉不到。
应该很重要的。
心中有个声音如此说。但，他却没有注意到。
但是，一切都晚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空华了。
再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一切都已经变化。不管是命中注定，还是必然而然，所有的一切，都在选择的那一定如同伤痕，刻画在了命运的轨道之上，无法更改，无法轮返。
现在的她，能做什么？
或许很多。多到可以让她不自觉的做出很多以前难以想象的事情。就譬如说今日的这一番和自己的对白，譬如说对昔影多说的那一番话。
呵呵，空华阿空华，没想到，你也有这样子的时候阿……当某一天，昔影再度想起了今日的对白，才领悟到空华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只对他说的，同时也是诫告自己的话语。而他，如果当初认真的思考了她的话，之后许多的选择都会发生改变，而那些必然的偶然的路，都会扭转，通往另外一条或好或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