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总之，信不信在于你们。反正，即使我说谎，对你们也没有坏处。现在我在对你们所有人说，当然也包括我灵魂誓言的对象夏小姐。如果我说谎，夏小姐不是可以多一年的寿命吗？”空华如同在说一个可以让双方双赢的生意，而后尽力的说出这个生意的好处，来诱惑对方参与。

“寿命？你的寿命我不稀罕！”辰枫道，“告诉我，如何解除这个誓言？！”

“解除？这又不是诅咒，怎么可能解除得了？如果能解除，这么好康的方法怎么可能被禁止，以至于到了失传的地步。”空华淡淡道，“而且，你稀不稀罕都与我无关，这是我对自己的自我惩罚。”

“自……自我惩罚？”

“阿，惩罚我的自以为是，以及……”空华淡淡的看着辰枫一眼，垂下眼，微微勾起嘴角，“以及我的天真。”

“天真……？”辰枫心一跳，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看着空华。

夏小姐……

原本只是平凡而理所当然的称呼，此刻却十分的刺耳。辰枫知道，空华是说真的。就如同当初，她拒绝自己靠近之时，就用的“夏同学”这个称呼。礼貌，而生疏。明白的告诉了他人自己的意愿：不要接近我以及不想要与你有所来往。

此生，能让辰枫害怕的事情没有多少。第一，害怕昔影的鄙夷和疏远，即使，这是早已存在了的事实；第二，害怕在乎的人死去，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她承受不了；第三，就是现在。空华要与她绝交，成为陌路之人。

她，害怕了。

“话说，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会一时兴起的想要帮你呢？”空华偏着头，眼中露出深深的疑惑，“我知道你也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昔影这个事实，可是在接受之后就开始自卑。赢诗不是你可以比的，你和她是云泥之比，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选择赢诗的。所以，才想要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哪怕是假的，也要让你和昔影做一次夫妻。可是……”顿了顿声，她的声音带着薄凉的哀戚和自嘲，“我怎么会忘记，我根本就做不了，做不到呢？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我忘记了自知之明。”

辰枫心中有愧，紧张、害怕、焦虑等等情绪一涌而来。她几度想要开口，但怎么也开不了口。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间，所有的愧疚都在心中酝酿发酵。但是，堵住话语的情绪更多的是感动。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空华今天的这一出竟然是为了她准备的。而她，竟然还处处的怀疑她、提防她，真的是太可耻了！

“对不起，空华，我……”

辰枫的话，再度被打断。但是，打断她的话，不是昔影、不是心相更不是杀宴，当然，也不是当事人的空华。而是一个来自天空的声音。那个声音带着让人痴迷的邪魅和蛊惑，以及明显的嘲笑与讽刺。

“哈哈，你竟然也会做好人？！”

如若晴天霹雳的声音从天空传来，昔影、心相与杀宴立刻戒备了起来。他们竟然没有察觉，这一股浓烈的杀意离他们如此之近！

辰枫还在茫然状态之中，眼神也有点朦胧。空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依旧坐在那里喝着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一阵灰暗的阴风刮过，刮过肌肤，如若火焰，灼人肌肤。

阴风散去，原本是一团让人十分恶心的灰色阴影之中走出了一个浑身漆黑的男子。男子黑发飘飘，五官轮廓分明，一眼看去，竟然比昔影与心相还要美丽。虽然，他们的美丽并不相同，可是看到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天神的杰作。而他如若军人，身着着漆黑军装样的衣服，带着漆黑帽子，脚踏长靴，长靴之上的锁链紧紧的缠着小腿直达膝盖。如果他再佩戴金闪闪的勋章，俨然就是军人。

男子嘴角勾着浅笑，邪魅无比，如若他周身散发的气息，迷人而危险，如若罂粟之花。

“城辅大人，许久不见，您可安好。”男子摘帽弯腰，十分绅士的与空华行礼。他如此之举，将其他几人视若无睹，实在是狂妄无比。

空华微微抬眼，看着眼前笑得邪魅的男子。突然，她想到了冷霜，那个设计了她的昔日之鬼，眼中隐约闪过深沉的厌恶，但随后被压下。她浅浅一笑，对男子招了招手。

男子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空华的反应竟然是这样。但也依从她的意愿，上前了几步，蹲在了她的面前。

空华含笑，伸手挑起他的下颚，如若鉴赏古董，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

“长得不错。”

“多谢城辅大人夸奖。”男子执起空华的手，在手背上落在蜻蜓点水的吻。

一吻下去，有倒抽一口气的声音，那是辰枫发出来的。也有杀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空华突然侧了侧身，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躲避男子的“调戏”。可是她却只是为了腾出一个地方洗手：她将酒倒在男子吻过的地方，狠狠的揉搓了一会儿。直到手背发红，她才罢手。

“消毒。”见男子奇异的盯着她，空华淡淡道，而后又径自的喝着酒。

“呵呵，城辅大人果然特别。”男子不怒反笑，笑得十分邪魅。

“你是谁？”昔影问道。身为城主，他在反省自己竟然如此疏忽，这个人来了这里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而且，在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害怕。这个男子，说不定他无法与之匹敌。

男子没有回答昔影的繁体，反而起身，十分礼貌的与昔影行礼。

“幻影迷城城主大人，请恕在下不请自来之罪。”说完，又转身看向心相，行了礼，“尊敬的祈祷者大人，也请您饶恕。侍卫大人也是。”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昔影道。

千古不变的台词，但也是最起码的。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来的。果然，现实比小说还狗血，也比小说更离奇和没谱。

“在下打扰了诸位大人的雅兴吗？”男子歉意一笑，但邪魅气息并未因此而有所减退，“噢……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的芳名？”男子视线立刻落在了辰枫身上，眉眼唇角，邪魅更盛。

“……”辰枫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男子，竟然看痴了。

空华冷眼看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碗，又拿出三瓶酒。她将酒倒了半碗，喝了一口。而后，毫无征兆的向男子泼去。

男子立刻闪身，躲开了酒水，貌似受了惊吓的拍了拍胸口，道：

“哎呀，吓死在下了！城辅大人，你如果想要看在下水淋淋的样子，直接给在下说就可以了。如果是您的话，在下可一点都不介意的。”男子抛了一个媚眼，厚颜无耻的说，“还是说，城辅大人您吃醋了？”

空华冷笑了一下，不作言语。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泼这个人。

“咳咳！”

男子闪开，酒水自然就泼在了辰枫脸上。原本呆呆的看着男子的辰枫立刻咳嗽了起来。酒水火辣辣的刺激着皮肤，带来一种似疼非疼的感觉。

“空华，你……”醒悟到酒水是空华泼来的，辰枫茫然又生气。

“你是谁？”空华无视辰枫，看着男子。

空华话一出，昔影等三人都皱了眉，他们本以为空华认识这个人……

“呵，回城辅大人的话，在下逝水，奉城主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您回去。”逝水道。

“逝水。”

“是，城辅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很喜欢你那一双正在施展邪魅之术的眼睛，可以给我吗？”空华请求道。

“……呵呵，不愧是城辅大人。”逝水一愣，微微一笑。

只是瞬间，逝水那勾人心魄的邪魅退去了很多。但还是有些许萦绕，就如若天生，怎么收敛也消退不了。

辰枫正在呆愣状态之中，心中情绪复杂不堪，就在这时，一句话飘了过来，是昔影的声音。

“他在使用邪魅之术，会迷惑人的心智，空华刚才是在救你。”

辰枫一阵，看了一眼昔影，心中情绪更加复杂，而后又看着空华。但空华还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喝着酒。而那个十分邪魅的男子，就随意的席地而坐在空华面前不远处。

“谁让你带来我回去？”空华道。

“当然是城主大人，嗯，也是修罗院的意思。”

“修罗院？”空华终于有点像样的反应了，“你是修罗院的人？”

“在下是修罗院的人，但也是城主大人的人。”逝水道。

空华思考了一会儿，抬起眼，说，“双重间谍。”

“……嗯，是这个意思。”逝水愣了愣，笑道，“若不是城主大人告诉在下城辅大人您说话听奇特的，在下想必是悟不出方才城辅大人您的话。”

“你的城主大人有没有告诉你，我相当的讨厌这种恭维而虚伪的说话方式。”空华眯着眼，道。

“没有，城主大人只告诉在下，城辅大人很奇特，要小心一点侍候，否则的话，说不定会被发配到妖魔壁里面和千妖万魔作伴。而且，这是在下的说话方式，还请城辅大人见谅。”逝水道。

“我有这么恐怖吗？”

“不，城辅大人你一点也不恐怖，你只是十分的让人敬畏而已。”逝水道，“以前经常听到城辅大人的事迹，一直都想要见城辅大人一面。但是，城辅大人您似乎特别喜欢闹失踪。”

“你是想要邀请我去修罗院做客吗？”

“如果城辅大人赏脸的话。”逝水笑道。

“……”空华深深的看了一眼逝水，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还真是有趣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刹罗城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你很有趣，我喜欢你。”

“是吗？多谢城辅大人看得起。”逝水挑眉，不自觉的，邪魅之情不自觉溢出。

逝水虽然很喜欢自己，但他此刻绝对不会自恋的以为空华是因为喜欢他才如此说。在刹罗城，众所周知，城辅大人只喜欢有趣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有趣她就很喜欢。但也无论对方是谁，无趣的话，连理都不理。显然，自己对了她的胃口。

空华一句话，让某些人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

杀宴明知道，空华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觉得酸涩。突然，心中有点怨恨，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如果不喜欢的话，当初就不要来招惹他。但是，等到他喜欢上、爱上之后，十分干脆的抽身离开。任留他一个在之后，无论怎样，都不会回头的看他一眼。

有时候，杀宴觉得自己很卑微，在她的面前。自己的骄傲、自尊，什么都不剩下。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在漠视他而已。仅此一次，他的一切就破碎了。

但是，回头想想，这都是他自愿的，谁也没有强迫他喜欢空华，而空华本人则是喜欢他能够讨厌自己——这是她当初接近自己的目的，只不过他不想也不愿意承认而已。

所以，他只能收敛好自己的心情，无论心疼还是心酸，难过还是悲伤，都一个人抗在心上，谁也不说，也不与谁分享，将之当成幸福来对待。

心相的心，依旧很复杂。”喜欢”，他只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却不能理解。无论他怎么尝试去理解去感受，都无法。尤其，当对象不是昔影、残、像和傻眼之时，他的心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如若被冰封的湖水。他将之理解为自己天性冷淡，但在遇上空华之后，心里总是会生起许多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楚究竟那什么，也理解不了。只能茫然而不知所措。

“好了，你的城主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空华将话转回主题。

“请您回去，回刹罗城。”

“你的城主大人是谁？”

“呵呵，城辅大人真会开玩笑。在下的城主大人当然是六道轮回大人。”逝水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果然不能在聪慧的城辅大人面前耍心机手段阿。”逝水貌似感叹的叹息了一声，“命令在下来接城辅大人回去是天道城主大人，对在下说其他注意事项的是饿鬼道城主大人以及地狱道城主大人。噢，有几位大人有话让在下转告城辅大人。”

“什么话？”

逝水立刻坐正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道：

“现在是饿鬼道城主大人的带话：小空阿，你赶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的话，我会死的。还有，你那个朋友无月她……她……我恨不得掐死她！你赶快回来吧！这是第一句。”逝水顿了顿声，“第二句是，小空，你别留恋幻影迷城了。虽然婆家重要，但娘家也相当地重要。你不能有了爱人忘了情人。你不知道，你没在的日子，我们过在水生火热之中，难过不已阿！你赶快回来救我们吧！”

“……”

“现在是地狱道城主大人的留言：有没有办法可以成功杀死小五？有的话迅速回来，没有的话回来想办法。我快被烦死了！”

“……”

“现在是步云登月大人的留言：娘子，我被软禁了，快回来救我。小五和小六疯了，他们天天吵架打架，小四也疯了，居然开始开庄买输赢，还强迫我们参加。我小小的违抗了一次，就大发淫威，罚我面壁思过半个月。”

“……”

“现在是恒远之大人的留言：主人，您吩咐的事情远之已经处理完毕。主人您还回来吗？如果回来请让……带信回来，如果不回也无消息，远之会在一个月之后启程去幻影迷城。请主人恕罪。”

“为什么要省略？”

“不是什么好话，自动过滤了。”逝水淡淡一笑，他怎么可能将恒远之骂他的话说出来？”噢，忘记了，饿鬼道城主大人还有一句话：小空，我好可怜。你不在了，我就是小媳妇，天天被人欺负。想睡一个安稳觉，都不行。每个六天都要上班。不，现在是四天了。四天上一次班，我很辛苦。而且，远之那家伙，你不在就拒绝做饭，我恩威并施，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他还是木头一样无动于衷，还说什么你不回来她就不做饭。我天天吃登月做的饭菜，吃一次拉一次肚子。我好悲惨、好可怜的！所以……”

“……闭嘴！”空华忍耐不了，看着逝水用饿鬼道的声音说话，还声容并茂，笃定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很有趣。

不论是饿鬼道、地狱道、步云登月还是恒远之，他模仿的声音都惟妙惟肖，而且表情酷似，连气质都变了。若是再易容一下，说他是谁谁谁，绝对没有人会怀疑。

“……所以，你快回来！把我的好日子带回来！”逝水还是坚持说完，而后恢复原本的模样，歉意道，“城主的命令，在下必须遵行，请城辅大人谅解。”

“最重要的话，你似乎没有说？”

逝水一惊，邪魅的眸子里婉转的流逝着莫名深邃的情绪。他看着空华，那双含着戏谑而清澈眼眸，如若要将人看穿，让人在她的面前无法躲藏。

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他们都执着于这个脆弱无力的人类了！

“天道城主大人说，给您三天的时间。生，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