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那他们想死吗？！”
“这个我管不着，我只需要知道，我不想死，并想尽办法让自己不死就足够了。”空华冷淡道。
“你……你真是残忍！”
“怎么？后悔当初救我了？”空华挑眉，扫了一眼蜷缩着身体、浑身发抖躲在墙角的人，收回视线盯着人道，“既然不忍心他们被杀，你为何不救他们？”
“……”
“以你人道的能力，一个冷霜是你的对手吗？更何况是我？只要你一根手指头，不，是吹一口气，我都没有反抗能力。”垂眸看了眼掐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继续道，“就如同现在，我不是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宰割吗？！”
“我……”瞬时，人道如同被人带着小辫子，气势一下子降了下来。
“你根本就不敢，对吗？”空华一把挥开人道的手，揉了揉脖子，“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动手的话，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掐不论一个城主大人就足够让你应付了，更别说这里可不止城主大人一个人。”
“我……我不是……”
“你在害怕，害怕自己被杀死。”空华逼近人道，看着自己在人道眼中放大，勾起一抹阴沉的笑，“你怕死，你自私，什么都不敢做，却满口的仁义道德。所以，我和冷霜所做的，只是顺从了你真正的心意。给你一个台阶，让你有充分的理由保护你自己，并且还能给你一个‘一切都是被逼的’的理由做借口自我欺骗！你还真是让人恶心不已阿，小三！”
“不……不是……不是的……”人道颤抖着瞳孔，看着越加逼近的空华。她那逼人的气势和鄙夷的目光让他恐惧。恐惧达到顶点，如若水沸腾了起来。他一把推开空华，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颤抖着眼眸看着足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去。
空华是被“推开”的，但她从新站起来的地上却是墙边。
她起身，回头看着墙壁，又摸了摸，确认完好无损，才笑了笑，道：
“哎呀，如果把刹罗楼的墙壁给砸坏了，我可赔不起。”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好还好，没有坏。不然的话，我就惨了。”
“……”众人无语。
“小空，你是刹罗城最有钱的人，这一点，你忘记了吗？”饿鬼道说，“别说是一堵墙，就算是一栋楼坏了，你也赔得起的。”况且，这刹罗楼的墙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破坏的。
地狱道这一回没有开玩笑，反而是沉静的看着空华。
“是吗？但是，我已经不是城辅了。”空华不无遗憾，上前走了一步，跪拜在天道面前，“城主大人，任务已经达成了。”
天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频临崩溃的人道，轻哼了一声。
“那么，城主大人，还请您应允属下的请求。”空华保持着跪地垂首的姿势，“请应允属下去一趟幻影迷城。”
天道垂眸看着她。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明明极度的厌恶对人屈膝，跪在他面前却无半点不甘不愿之意。天道并不会因此而感到骄傲，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她想去幻影迷城……既然如此，不管她在打什么注意，就让她去。而且，语言中显示，许多事情，在幻影迷城才能得到解决。
“你要带谁去？”天道问。
此言一出，就代表天道的赞同。
除了空华和沉沦悲伤绝望的人道，其他人都惊诧的看着他们。他们惊愕，天道竟然会答应空华的要求，以及空华竟然能够使天道答应？！
地狱道有些不悦。
这件事情本来是他来处理的，但又被天道给抢了。
但是，不甘不服，又能怎样？
比起不甘不服，地狱道更为奇怪的是空华怎么会找上天道？昨日说的是去她去请天道答应她一点时间说服人道，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这件事情都……
“人道。”
空华一言出，满堂惊。
“人道？”
“是！此次去幻影迷城，人道最为适合。”空华道。
“是吗？随你。”天道冷淡道。
“多谢城主大人。”空华谢过之后，就起了身。
起身之后，空华就迎来了人道刺目的视线。他的眼中带着疑惑、惊诧、愤怒、仇恨和杀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还请你多多关照了，小三。”空华笑眯眯的伸出手。
人道垂眼看着那只手，苍白、纤细、看起来一点力道都没有的手，但却……却夺走了那么多的生命！此刻，在人道眼中，苍白是血红、纤细是锐利、无力是强韧。
“……你知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救你两次吗？”人道一把抓住那只手，红着眼，死死的盯着空华。
“看我可怜？”空华愣了下，暗中舒了口气，道。这样的人道，的确有点可怕。
“第一次是看你可怜，但我并没有将你带回刹罗城的打算。就如你所说的，我十分自私，不想要自找麻烦。但是，第二次……”
“第二次？”空华偏着头，满脸疑惑，“第二次难道不是？”
“第二次是因为，你那时候的表情和她很像。和我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人十分的相似，所以，我才救你！但是……但是你却逼我……逼我到这种地步！”
“……”空华眨了眨眼，微微笑，“看吧，你果然很自私。”
“你！”人道狠狠的捏着空华的手，咔嚓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传来。人道随之狠狠的将之甩开，“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后悔了。”
“……？！”纵使是怒极的人道，也愣了下。
“但是，那又如何？后悔了，事情也不可能重来。”空华笑得轻柔，“那么，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很抱歉，你等不到我后悔的那一天了。”
“……你身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残忍，很冷酷？”
“有。”空华笑得快眯了眼。
“是吗？真是报应。”
“嗯，是报应！”空华点头，“我最爱的人说后悔爱上我，随后我将他杀了。”
“……！”人道惊愣了好一会儿，才苦涩一笑，“对你这种人说残忍冷酷，无疑是白费。我真是白痴阿，竟然对你说这些！”说完，人道就消失在法阵之中。
空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消失了？”
“消失了。”地狱道回答。
“去哪了？我还有事没说呢。”
“对我们说一样的。”
“阿，我怎么忘记你们记忆可以共享这一点呢！”空华击掌“那么，请转告人道，十天后，在刹罗楼前集合。”
“嗯，知道了。”说完，地狱道也消失了。
随即，天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都相继消失。冷霜因为天道的离开，也不见了踪影。他走的时候，十分好心的将那些人灰飞烟灭，连清扫灰烬的必要都省了。
空华冷笑，还真是好心阿，冷霜！
其他人都走了，剩下的只有饿鬼道的六道轮回、步云登月和她。
六道轮回一挥手，他们三人就回到了一楼大厅。
饿鬼道的六道轮回撑着脑袋坐在骷髅长椅上，一脸懒散的偏着头，长发垂落。就一瞬间，慵懒的风情尽显。
“小五，以前没有发现，你竟然很好看。”空华道。
“我应该为你这句话感到高兴吗？”六道轮回懒洋洋的说。
“应该高兴吧？我是在夸你。”
“你确定？”
“十分确定。”空华道，“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的真心？你太让我伤心了。”
六道轮回看着她。
“怎么？你一副‘你还有心’的样子，是存心气我吗？”
“……”六道轮回抬起要合在一起的眼脸，“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会读心术？”
“我聪明是没错，但别这么直接说出来，我会不好意思的。”空华摸了摸脸，一脸娇羞模样。
“……”六道轮回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他必须让自己承认，在自恋这一点上，他比不上空华。
“好了，我走了。”
“你要去哪？”六道轮回道。
“怎么，小五要查我行程吗？”空华挑眉。
“查你行程？问问不行吗？”六道轮回淡淡笑道。
“行。我累了，想去睡觉。”
“噢……”六道轮回沉吟着声，想了一会儿，“你的住所已经被毁了，你要去哪里休息？不如，就在这里休息？”
“这里？”空华环视四周，“这里睡哪里？难道睡那里？”她指了指骷髅长椅。
“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六道轮回笑得暧昧。
“……小五，你在这样的话，小心会被你的媳妇儿讨厌。”空华道。
“……你去吧。”六道轮回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今天，他对“媳妇儿”这个词反感到不是一般的程度，“还有，小心点。”
空华一怔。
“嗯？”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我也无心理会。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太过了，就可以了。”六道轮回道。
“你的警告，我收到了。”
“不是警告噢！”六道轮回摆了摆手，“我之所以提醒你，只是看在我们曾经还算相处愉快的份上。别太过分噢，你要招惹的人，可不是简单的人噢……”
“不论如何，都多谢了。”空华道。
“噢，还有，你知道我对什么有兴趣的，如果有合适的，要通知我噢。”
“通知你会有报酬吗？”空华微微笑。
“当然有，而且，还是一个分量不轻的回礼噢。”
“分量不轻？”空华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嗯，是什么呢？我想想……”六道轮回转动眼珠，想了一会儿，“你的命，如何？”
“我的命阿……”空华意味深长的看着六道轮回，”这个不错，我很喜欢。”说完，空华就转身走出了刹罗楼。
六道轮回靠在在椅上，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不住的上扬，眼中光芒更胜。
“小六，你说她究竟想干什么？”饿鬼道幽幽说。
“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长椅空着的一端，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一看，是地狱道的六道轮回。他们二人，一个靠着椅背，一个斜躺着。面容相同，姿态、气质、却各异。如果空华在的话，一定会嬉戏二人一番。而这一幕，如若换做是在空华原本的世界，定然会引起一大群人的疯狂尖叫。
“不知道。”饿鬼道说，“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在做什么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小五，你什么时候连她的废话一起学了？”
“哈哈……”饿鬼道爽朗一笑，“小六阿，我有一种感觉。”
“嗯，我也有。”
“我们应该阻止她的。”
“不仅如此，还要将她囚禁起来。或者，为了安全起见……”
“把她杀了。”饿鬼道补充道。
“不仅仅如此，连她的灵魂，都不要放过。”地狱道有些怅然，“小三究竟带回来的是什么人阿！而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
“嗯。天道恐怕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会答应小空的。”饿鬼道颔首。
“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多管闲事？”地狱道换了个姿势，半垂眼眸看着饿鬼道。
“多管闲事吗？”
“难道不是？”
“……不，你说的是，我的确多管闲事了。”饿鬼道说，“说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多管闲事，但却莫名的不希望她死。”
“喜欢上她了？”
“喜欢？别开玩笑了。”饿鬼道自嘲一笑，“小六你不能喜欢人，是因为能力的限制。但是我阿……我只喜欢强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者。”地狱道道。
“是吗？”饿鬼道淡淡一笑，“说到喜欢，我想起一个人。”顿了顿声，瞄了一眼地狱道，“当初无月被恒远之追杀的时候，你暗中出手帮了好几次吧？如若不然，就无月那伸手，怎么可能躲得过恒远之的追杀？哪怕他在放水。”
“为什么突然提起她？你不是讨厌了她吗？”地狱道讶然。
“讨厌？她这么说的吗？”饿鬼道愣了一下，默然的看着前方，半响才道，“说不上讨厌吧！只是，在玩笑的一瞬间明白了天道所预言出的她的危险性。”顿了顿声，“如果说，空华对所有人都有危险，那么她……她就对我们六道轮回有着致命的危险。”
地狱道静默的看着他。
“人道不明白，六道崩毁不只是在‘界’的规则执行者的死亡或者损毁，还有我们六道轮回的死亡。”饿鬼道徐徐叹气，“所以，不管是妖魔壁损毁，还是他被天道杀死，六道都会崩毁。只可是，这么简单的问题，笨蛋人道竟然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吧。”
“嗯？”
“六道轮回，不能少三道，天道、人道和地狱道。这是六道轮回的基础。其余三道，如你、小二和小四，如果死了的话，完全可以再生。所以，天道从一开始，就不会杀死人道。”
饿鬼道沉默。
“不赞同？”地狱道挑眉。
“天道会杀人道。”饿鬼道看着地狱道，“天道最不能容忍的人就是人道，但是却容忍了好几千年，他们就像是宿敌，形影不离但却不能对战，这种事情，人道可能毫无感觉，但天道十分的在意。所以，哪怕是会造成六道崩毁，天道也会杀了人道。”饿鬼道说。
“……算了吧！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地狱道有些无奈，“不管是空华也好，无月也罢，人道还是天道，他们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饿鬼道彻底的将自己瘫在长椅上，如若无骨，“记得人道说的话么？他说，他第二次救空华是因为睁开眼的第一刻看见的人。我想，可能是一个绝望无比却还故作微笑、在微笑的人吧。”想了一会儿，又道，“老实说，我想不出来空华哭泣的模样，只能想到她刚才那种张扬的笑。”
“你想说，那是绝望的证明吗？”地狱道说。
“难道不是？”
“……不管是不是，那与我们无关。”地狱道压低声音，道，“你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
“……”
“以前从未想过问你这个问题，但现在却十分的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饿鬼道望着门口，微弱暗沉的光线以此而进，“就是眼前这幅模样。我坐在这张长椅上，四周什么都没有，比无命之地还要虚无慌乱。你呢？”
“……血。”
“是吗？”饿鬼道幽幽道，“这一下你惨了。如果六道大战来临的话，你就没有赢我的可能了。”
“你不是一样吗？”
“是阿！毕竟，第一眼看见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死穴。简易的幻境，就能让我们露出破绽，继而招来死亡。”
“六道大战吗？呵呵……我们不太可能赢。一开始，我们就是他们的配角。”
“你这是不甘吗？”
“不甘？不甘又能怎样？！这一切都是宿命。是已经注定了的轮回，谁也改变不了。”
“阿……所以，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