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鱼龙混杂
紧接着，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出来迎接。
男人穿着棉麻，颜色灰不拉几的，倒也还算干净，手里还捏着一块面团，笑起来很憨厚，透着一股村里人的质朴。
妇人看着有三十岁了，小腹凸起，像是有孕。面色红润，眉毛有些短，看着就很老实的模样，头发跟小姑娘一样绑着碎布条。
“大公子来了。快！快请进！”男人点头哈腰，没有一点亲戚的亲昵，倒像极了谄媚的奴才。嘴上打着招呼，手里揉面的活儿继续。
宛陵客气地报以一笑，很自然地看向冰卿，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态度来，而他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微笑，没有久违，甚至没有一丝丝的客气。
宛陵的笑意也逐渐收敛，也许这一家并不似看上去的这么和睦。
“这个……孩儿他娘想吃点汤汤水水的，就做了点面汤。”男人下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搔头。
还是小姑娘机灵，招呼着进屋：“大哥哥，大姐姐，你们进来坐。我去给你们倒茶。”一溜烟钻进厨房，拎了一壶开水过来。
妇人有点局促，一直站在一边，偷瞄了宛陵好几眼。那衣裳料子一看就是上等货，不知道要多少银子才能做一件，羡慕的目光掩藏不住。
宛陵几次撞到她炙热的眼光，都微笑着点个头。老是被人盯着，还是觉得不自在。
“你们吃过没？要不，来一碗？我家他呀，做面很好吃的。”妇人说着，就在桌子下面找出一块破布，仔仔细细的擦桌面。“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不必了。我们吃过了。”宛陵轻轻咳嗽了一下。
她倒是无所谓，身无分文的时候，讨饭都干过。只是……依照大公子那出门做客，都带着厨子的讲究程度，能在这板凳上坐下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吃面？还是不要勉强了。
妇人没吱声，望着冰卿，他说了才算。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空气突然凝结。
宛陵坐直了腰板，看向门外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冰卿起身，在仆人手里拿过一盒糕点递给小姑娘：“刚才去看伯父，他还是一个人吗？”
小丫头拿了，抱在怀里，咯咯地朝他笑：“对呀！他家后院种了好多好多菜呢！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我们家要是有那么多地的话，就好了。”
宛陵听了很心酸，同样都是一个曾祖留下来的子孙，日子过得真是天壤之别。心酸之后，便是心寒。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开口要东西了。
“丫头，瞎说什么！我们吃的够了。你可不能再问你哥哥要东西。”妇人话虽是阻止的意思，脸上却一点也不凶，相反的，笑的很开心。她擦完了桌面，就站在边上，一手撑着腰，一手摸着肚子。
“你怀孕了？”宛陵看着她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很不容易吧。”
妇人看她还挺好说话的，就攀谈起来：“哎！凑合着过呗。哦！上次没来得及问，大公子，你们家可缺丫鬟？你看我家丫头挺机灵的，要是……”
“不缺。”冰卿一口回绝，不容商量。
宛陵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妹妹过去，算是客人，还是仆人啊？
真想的出来，送上门纯要钱。论起辈分来，这对夫妇，也算是叔叔婶婶级别的了，也不自重。难怪他一进门，都抹去了称呼。这样的亲戚，实在是喊不出口。
妇人脸色有点挂不住，很快就重新堆起一脸的笑容：“那就只好再去问问别家了。其实，丫头也很想去你府上的。一直在家里，也没什么见识。过几年嫁人了，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还是得送她去大户人家家里，长长见识，学学规矩才好。”
宛陵听了，有点来气了。这算是威胁吗？不带走，就送别家？当你家亲戚，欠你什么！
冰卿依旧不温不火地说：“你们看着办就好。”
妇人没听出来拒绝的意思，还以为有了机会，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哦。我们是想，这丫头跟你投缘，去了别人家，怕被人欺负。要是能跟在你身边，我们最放心不过。”
小丫头端着一碗白开水，笑嘻嘻地喊：“大哥哥，你喝茶。”
宛陵很佩服这家人的执着，只是冰卿可不是你厚脸皮，就能拿得下的。他做事归做事，人情归人情，掂量的清楚着呢！跟在他身边的，必须是能人。
果然，不去看也听到他说：“放下吧。”
小丫头笑容僵在脸上，继而失落地将碗放在他面前。“大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一句话软软糯糯地出口，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瞬间泪汪汪的，仿佛情深义重却被抛弃的小情人，较人不忍心拒绝。
宛陵在心里叹服：这丫头是个人才啊！就这瞬间可怜的小模样，无辜又无害的小表情，只有关关可以一较高下。
也不知道关关，萍萍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冰卿要是不答应，可就成了坏心肠的大哥哥了！
可是冰卿都对人家做了什么？承诺照顾她一辈子？那是洛阳的亲妹子晓雪。
对这家，只是给钱接济一下而已。给钱，给出孽缘来了？
宛陵在心里冷笑。耍小心机，得看人啊！人家明显不买账，你这不丢人现眼嘛！招人嫌，活该不被待见啊！
妇人搂着女儿，安慰道：“你别难过了。可能……真的不缺人。丫头，别动不动就掉眼泪。乖！”她伸手拿袖子抹去女儿的泪花，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
宛陵重新坐好，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倒是要看看这家人还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这到底是他家的事儿，他人坐在这里，她就不出那个头了。
“你我同族同辈，能顾及就顾及。喜欢不喜欢之类的话，谈不上。你要想在我府里谋个差事，我现在住荆州，里里外外，她说了算。”冰卿三句话，阐明了立场，也给出了明确态度。
宛陵猝不及防，什么叫里里外外她说了算？
她压根儿就没管过他，好么！
这算是拿她做挡箭牌么？
可是，怎么感觉更像是捧她在亲戚面前的地位呢。
不管怎么说，她是不想跟这家多话了。万一缠上来，可吃不消。
妇人望向宛陵，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呃……小姐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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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