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对林老婆婆并没有多少的印象,那时他还太小,只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妈妈带过自己。
林老婆婆笑道:“这么大老远才来,今晚就不要走了,就在婆婆这儿吃饭。”
“那我们就在此叨扰婆婆了。”方生说道。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我这儿大半个月都没见有人来,你们来陪我说说话,我还怕你们嫌我啰嗦呢。”林老婆婆笑呵呵地道。
“婆婆,其实我这次来还想问问您一些事。”方生直言道。
林老婆婆道:“没事儿,你说。”
方生这才问道:“婆婆,您是因为什么当初离开方家的?”
林老婆婆说道:“当年二老爷还在淮宁县任典史,家眷都留在西平县,后来有一天二老爷回来说是以后家里用不着这么多人,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人遣走了,之后我有回去过,方家那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方生又问:“那婆婆知晓当初方家的那场大火吗?”
“大火?”林老婆婆惊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大火。”
方生没有气馁,继续说道:“婆婆,您再好好想一想,方家当年突然起了大火,房子全都烧毁了,您真的不记得了?”
林老婆婆犹豫了一下,两眼在方生脸上转了一圈,半晌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方家当初的确发生了大火。”
“那我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方生不敢再说下去。
林老婆婆叹了口气,“二太太和二少爷还在里面,你母亲当时奋不顾身冲了进去,你父亲也冲进了火场,本想将他们救出来,谁知道这一进去就是......”
林老婆婆说到这里忍不住难过起来。
“什么二太太和二少爷?”二婶从小就生活在陈州府,是大族周家旁系一支,嫁给二叔后,就搬到正阳县居住,二弟方泽是在正阳县出生的,这些都没有错,方生紧紧捏着拳头,心里止不住的心惊。
林老婆婆说道:“你那时还小,可能没什么印象,二太太朱氏邃平县人,二少爷方明都葬身在这场大火里了。”
“轰”的一声,方生脑袋里似乎响起了一阵轰鸣,险些没有坐住,手已经颤抖起来。
原来方家当初真的有场大火,原来一直以来二叔都在欺瞒他,原来他还有一个婶婶和一个堂弟。
为什么要瞒着他?
是因为父母的死?
还是因为这场火根本就是二叔所放!
二叔为了攀上高枝,为了娶周家的人,放火烧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这么多年,他还觉得二叔和二婶是旁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典史不过是一个未入流的官职,没有周家,根本就不可能坐上知县的位置。
都是在做戏罢了。
方生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何采薇道:“婆婆,您这茶真好喝,能再给我泡一杯吗?”
“好好。”林老婆婆忙着去了灶房。
何采薇按住方生的穴位,问道:“你怎么样?”
方生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看着她,“放心,我还撑得住。”
......
从农舍一路出来,方生一直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何采薇突然说道:“方公子,我落下东西了,你在这儿等等。”
方生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过多的言语,神情有些呆滞。
何采薇深知方生的脾性,这个时候应该留他一个人想明白这件事。何采薇带着莲香往回走。
莲香奇怪地问:“小姐,您落下什么东西了?奴婢去给您取回来就是,这山路不好走,何必亲自去一趟。”
何采薇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等快走到农舍门前,何采薇拉着莲香躲进了一旁的树林。虽然莲香不明白二小姐这么做的用意,但是二小姐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道理的,她只需要跟着便是。
很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莲香惊讶的张大了嘴,等那人走远了,才对何采薇说道:“原来是他,这事要不要跟方公子讲?”
何采薇摇了摇头,“方公子寻了这么久都没能寻到老家人,却是在短短数日就突然有了结果,你不觉得蹊跷吗?林老婆婆若是真住在这儿,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去过正阳县?正阳县的县令就是方二老爷,没有见过也会听说过的,是有人想让我们知晓真相,才故意安排了这一出。”
方生完全沉浸在这件事的震惊当中,所以无暇顾及其他。当她方才走进农舍,发现屋外的石桌上铺着一层灰,除了刚好的三个茶杯,没有多余的物什,这个农舍平日里是没人住的。
莲香皱着眉头问:“那倪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方才从农舍里出来的正是倪老板身边的长随倪月。
何采薇也很想知道那倪湛到底是什么人。方家的这件事隐瞒了这么多年,连方府里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倪湛又是如何得知的。
过了一会儿,等倪月走远了,何采薇主仆二人才返回方才停马车的地方。
方生此时已经恢复从前的模样,温柔却有着骨子里的一抹倔强和不服输,看着走过来的何采薇,笑了笑道:“东西找到了吗?”
何采薇点了点头,方生道:“上次你说和我一起查,我便让方卓带你过来,此举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着或许有姑娘在一旁听着,对以后医治我的病情会有所帮助,毕竟姑娘下了注,我也想自己赶快好起来。”
何采薇笑着道:“方公子说话风趣了,既然找出了缘由,我想方公子的病很快就能有所起色,再调养几年就能痊愈。”
方生不会再被这个梦境所困扰,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何采薇这样想着,却看见方生突然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何采薇立即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上前给方生把脉。
方生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方公子!”何采薇惊呼道。
一旁的方卓赶忙将方生扶进马车。何采薇为方生把脉。
方生是思虑繁重,血脉不畅,血气受阻,如今又突然得知真相,承受不住而损伤了身子。
何采薇内疚不已,她以为方生是能撑过去的,却忽略了方生原本就身子虚乏,即便是有所好转,也不能承受太大的打击。
是她顾虑不周,思虑不全,她让方生继续查下去,只想着解除心结,却没有顾虑到方生已经久病多年,一切都要徐徐渐进,不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