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姨娘没有说实话。”周萱无奈的耸耸肩，“每次我说起这个，姨娘都讳莫如深似的，还叮嘱我不要拿出去说，若是被外人听见府里养着疯婆子这样的事，会传出风言风语的，旁人不明事理的会以为周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何采薇闻言略一点头，“祝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然后朝周萱瞧了瞧，周萱正惦着脚尖往墙那边望。

“你还是别管这事吧，要是被长辈知晓，少不得一顿训斥。”何采薇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过了会儿说，“我们还是走吧。”

“你听。”周萱突然转过头来，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方才美妙的歌声此时画风一转，变成了尖利的哭喊。那喊叫声像是乌云密集笼罩着这条路，让人无法逃脱，尽数听进耳里。

那女人恐惧的尖叫着，充斥着绝望的哭泣。

每一声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就像是砸开的水缸，里面的水喷涌而出，淋了何采薇一身，从头到脚无一幸免，让她浑身冰冷颤抖。

她开始对这个女人好奇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恐惧害怕之中。

树影摇曳着，何采薇站在那里盯着周萱的背影。这才是周萱带她过来的目的。她想要借自己的手去查这女人的事。

若不是方才周萱一时疏漏，神情间闪过的一丝急色被她捉到，怕是连她也会以为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巧合。

关于周家的隐秘之事，对于她这样刚进府又急于稳住地位的小姐来说，就像是送到口边的蜜糖，万没有放过的道理。

可惜周萱算漏掉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她的心性早已被百般磨练，就算是送进口的蜜糖，她也能吐出来。

......

从那条小路出来，周萱仿佛心有余悸，“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那女人这般哭喊，早知如此我就不让姐姐走那条路了。”

何采薇苦笑一声，“怕是今个儿晌午饭都吃不下了......真是渗人的紧。”

周萱眼中露出歉意，“都是我不好，以为走小路就能快点儿，谁知碰上这种事......我原本寻思着那女人的歌声悦耳，听听也无妨，没想到......”

“这不怪你。”何采薇安慰她，“你也别放心上，我不过是有些同情她，感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怎么会哭的这么凄凉。”说着叹口气摇摇头。

周萱瞧着她的脸色也不再说下去，说多了反而会让人怀疑。

两人去了花圃赏了会儿花，说了些闲话，就各自告辞回去。

何采薇回到院中，花蕊正端着汤药往佩玉厢房那边走，何采薇叫住她，问：“佩玉在屋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花蕊将汤药放在廊道的扶手台上，然后恭敬地回话：“莲香挑了些有趣的话本过来，姑娘看了小会儿，许是乏了，就让奴婢念给她听，之后姑娘想喝红枣雪梨汤，奴婢就去了一趟大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姑娘在绣小花......”

何采薇点了点头，让花蕊端起汤药，一起去了左边的厢房。

何佩玉看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针线，脸上露出笑，“姐姐怎么又过来了。”语气娇嗔可爱，好似嫌弃何采薇看她看的紧。

何采薇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绣了一半的芙蓉花上，抬起头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大夫让你不可劳累，你要听话，这花等你好了再绣吧。”

何佩玉顺从地“嗯”了一声。

何采薇接过花蕊手中的药碗，吩咐道：“你去拿些蜜饯过来。”

花蕊应声而去，何采薇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何佩玉嘴边，何佩玉愣了一下本想拒绝，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笑着的何采薇，便不再多说什么，任凭何采薇喂下去。

何采薇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边喂边问：“我听花蕊说，她念了话本给你听，你喜欢吗。”

何佩玉点了点头，眼中难得露出欣喜，“喜欢，话本里讲的故事曲折离奇，我看不懂的花蕊都解释给我听，我听得都入了迷......”

听了这话，何采薇眼眸不易察觉深了一些，对于周府这样的大族而言，府里下人会识字不足为奇，但她的那些话本讲的都是些古时候的神话传奇和坊间的趣事，有些用于描述的字并不常见，莫不说下人，就算是读过书的少爷小姐也不一定能认的全。

花蕊是从庄子上挑上来的，理应没有府里的丫头有见识，佩玉都不能理解的地方她却是能讲通透，这一点更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何佩玉喝完药，花蕊拿来蜜饯，何采薇叮嘱了几句就回了房。

这时方妈妈快步走了进来，往后谨慎地看了看。

何采薇见状，屏退屋里的丫头，方妈妈这才小声说道：“小姐，大厨房那边送来了桃胶雪耳羹......是月秀亲手炖的，说是给小姐补补身子，若是喜欢下次她再炖一些送来。”

何采薇轻蹙眉头，有些讶异，“这么快，还以为她会沉住气，得过些时候再......”对她下手。

方妈妈道：“怕是觉得夫人快要回府，不想横生枝节。”夫人如今还未站稳脚跟，对小姐下手自是越快越好，这样便能锉夫人的锐气，让夫人方寸尽失。

何采薇让方妈妈不要声张，悄悄将那装了桃胶雪耳羹的红泥小罐端进来。

方妈妈退下行事，没过一会儿就提进来一个食盒。

“月秀说这汤是她专程起早炖出来的，其他小姐是没有的，奴婢念着这些好处，就自作主张赏了一些碎银。”方妈妈边说边打开食盒，从里端出一个红泥小罐。

“月秀还说，这汤要先炖后煨，味儿才纯粹浓郁。”

方妈妈已经打开小罐，何采薇舀出一勺闻了闻，用嘴抿了一小口，眉头却蹙了起来。

方妈妈见此，轻声询问：“这汤......”

何采薇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汤水，里面除了桃胶雪耳加了些冰糖外，并没有多余的药渣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