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临风路      更新:2019-08-05 00:34      字数:2176

立政殿,皇后寝宫。

太师夫人张氏一早进宫见了女儿。

“你父亲说,太子恐怕已经先下手一步,拉拢了景国公。”张氏望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咬牙道,“娘娘,其实把慧儿送进宫也是替你找了个帮手。若是慧儿得了圣上青睐,将来生了皇子也是尊娘娘一声母后。”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皇上已经明说了,太子的婚事不许我再插手。慧儿也断不可能再进宫了。”杜皇后最近头疼得紧,皇帝已经好几天不来立政殿了,宫外传来的又都是不利的消息。

“单凭一个世子侧室,太子就想掌控景国公?我看未必。”

“即便如此,那也还有卫国公和宣威侯。”张氏想起丈夫的担忧,心下也是惶然,可惜女儿太善妒,不肯答应慧儿进宫,堵死了这条路。

“看来太子并不是任人随意掌控之人,娘娘我们不如……”

杜皇后看着张氏眼中的深意,会意地点点头。

明宗皇帝有四个儿子,除去先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夏云起,他们可在余下的三位皇子中选择一位扶持。

深感头疼的除了杜皇后外,还有卫国公与宣威侯。

卫国公和宣威侯先是莫名被打上东宫的烙印,后来又被感觉自己受了利用的景国公指桑骂槐的指责了一番。

今日朝堂之上,吏部尚书参奏卫国公纵容亲族当街行凶,并贿赂京兆尹私开公堂。

吏部尚书所参之人叫柳江思,此人是柳家旁枝,按照辈分当喊卫国公堂叔。

虽是出了三服的旁枝,但这个柳江思也是个能人。一张嘴能说会道,极善溜须拍马,常常进出卫国公府邸,左右逢源,倒也哄了世子与之亲近。

城东有个汇聚赌坊,柳江思是此间常客。一日柳江思得了底下人孝敬,手头有些余钱,又摸着门去过过手瘾。不知是霉运当头还是怎的,连着输了十来局。柳江思不甘心,向赌坊借了五百两继续翻盘。结果到底是连本带利背上了千两纹银的债。

“不可能,你定是出千了。”柳江思拦着羊倌收钱的手,指着赢面最大的一人道。

赌场内最忌讳有人出千,抓到后挨打都是轻的,废手废脚的大有人在。

那人急了,冲柳江思吼道:“瘪犊子,没钱就甭进这门,进了就莫怕输。”

柳江思因着巴结上卫国公世子,经常仗着卫国公的名号横行无忌,没多想就与人推搡起来。

那人理论了几句不欲多生事端,揽了银子就要走。柳江思哪能容他就这么走,顺手拿了张板凳就追出门外使劲砸去。

板凳砸在对方后脑勺上登时四分五裂,在路人的惊叫声中,那人直挺挺地向前倒去,血流了一地。等京兆尹衙门接了报案派捕快赶到现场时,那人早已没气了,当街行凶的柳江思也不知所踪。

京兆尹很快便查到了卫国公府,哪承想那柳江思竟然胆大包天,借由卫国公的名头贿赂了京兆尹,硬将案件定性为苦主出千被发现,恼羞成怒欲杀柳江思,而柳江思反抗之余失手将人打死。

苦主家属不服,找了当日在场的人证状告柳江思。京兆尹驳回原告,并以原告诬告朝廷命官为由,将人重打了四十大板。

“陛下,臣冤枉啊,此事臣完全不知啊。”听完吏部尚书的奏本,不待皇帝发话,卫国公便急忙在殿前跪下喊冤。

吏部尚书出列,不疾不徐道:“柳大人,此案有赌坊多名羊倌作证,确实是柳江思动手在先并直接将人打死。京兆尹也已认罪画押,大理寺在京兆尹府上搜出贿银,人证物证俱在,哪里有冤?若不是柳大人,凭柳江思一界布衣如何卖得动京兆尹的面子!”

吏部尚书的话说得缓慢,但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落在卫国公耳中,惊地他身如筛抖。

“陛下,老臣着实不知情啊,柳江思是臣出了三服的族亲,定然是他在外面偷偷借了臣的名义为恶,臣有失察,陛下赎罪啊。”

明宗皇帝脸色阴沉,道:“吏部可有实证证明此案与卫国公有关?”

卫国公是从一品公,几位国公都是追随太祖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若是被牵扯到人命官司里,着实打了朝廷的脸。

杜太师深知皇帝心思,知道皇帝这是要保卫国公,原本他也没想着借由这么一桩官司就扳倒卫国公,掀出此案不过是为了敲打倾向东宫的朝臣,也是为了警告太子。

此案翻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再揪着不放恐怕要惹恼了皇帝。杜太师朝吏部尚书递了眼色,摇了摇头。

吏部尚书了然,奏道:“回皇上,吏部并无卫国公直接参与此案的证据。”

“既然如此,那就严惩真凶,至于卫国公,严重失察,着降为二等侯,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明宗皇帝一锤定音,算是盖过了此事,明面上只说卫国公有失察之罪。

然而降为二等侯到底意味着失了圣宠,卫国公一旦离世,世子只能承伯爵,柳家不出三代必衰。

卫国公回府后狠狠一个巴掌甩在了世子柳修仁脸上:“你平日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就算了,竟然胆大到背着我贿赂京兆尹。”

柳修仁梗着脖子道:“父亲听信了什么谣言,京兆尹岂是我指挥得动的。”

“你……你还敢狡辩,京兆尹已经下狱了,你敢说不是你给李江思出的主意,牵的线搭的桥?”卫国公直接将案几上的砚台摔向柳修仁。

柳修仁被父亲一番话震得心惊:“京兆尹下狱了?”

“昨夜大理寺秘密夜审京兆尹,今日朝堂之上,吏部尚书就拿着京兆尹的状供参我纵容族亲当街行凶,事后贿赂朝廷命官。”

“那,那皇上怎么说?京兆尹供出了什么?”

“皇上罚我一年俸禄……”

“那还好,想必京兆尹也是顾及卫国公府,不敢多说。”

“呵呵,卫国公府?”卫国公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透着疲惫,“再也没有卫国公府啦,圣上不欲追究,降我为二品侯,圣旨与封号指不定明日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