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起不甚在意地说道:“说起来,先生救我之时,还是侯府的二少爷,我竟从未过府拜访过先生,实在是失礼。今日恰好有机会,正好同去府上,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是吧!是吧!”平安在一旁接腔,“我就说太子殿下是好人,一定不会看着少爷受委屈的。”
“说起来,六月初六是姑姑节呢。”夏云起突然想到这一茬儿。
叶辰月愣了一下,又突然涨红了脸。
“姑姑节?少爷,什么是姑姑节?”平安一脸疑惑。
“没什么,就是一个典故。平时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现在听不懂了吧。”叶辰月貌似随意得责备了平安几句,然后快步往前走去。
平安在后面紧紧跟着,嘟囔道:“我又不当少爷,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说就不说呗,少爷真小气。”
夏云起看着叶辰月红到耳根的羞涩,觉得挺好玩。偶尔逗一逗叶先生,他就会脸红,再继续说下去,他便会岔开话题,甚是有趣。
相传晋国宰相狐偃是个自视甚高且傲慢的人,他的儿女亲家赵衰对他的自大很反感,遂出言相劝。可是狐偃不听,还恼火赵衰当众与他为难,把赵衰责怪一番。赵衰年老体衰,不久因气而死。赵衰的儿子恨岳父不讲仁义,决心为父报仇。
第二年,晋国夏粮遭灾,狐偃出京放粮,临走前对家人说,定会在六月六日赶回家过生日。狐偃的女婿得知消息,决定六月六日杀掉狐偃,以报父仇。
狐偃的女婿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妻子,他的妻子得知这个消息后整天心惊肉跳,在六月初五这天,悄悄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狐偃的女婿知道事情败露,每天惶惶不可终日。
六月初六一早,狐偃来请女婿。到相府后,狐偃请女儿、女婿坐了上席,然后对众人说:“老夫今年放粮,亲见百姓疾苦,方知自己近年做事有错。今天女婿设计杀我,虽然过于狠毒,但事没办成。他为民除害,为父报仇,我决不怪罪。女儿救父危难,尽了大孝,礼当受我一拜。希贤婿看我面上,不计仇恨,两相和好!”一席话,说得满座宾客又惊又喜,女儿、女婿叩头谢罪,前仇尽释。
从此后,狐偃真心改过,为了记住这个教训,狐偃每年六月六日都要请回闺女、女婿团聚一番,翁婿比以前更加亲近。此事传扬出去,老百姓个个仿效,也都在六月六日接回闺女,应个消灾解怨,免灾去难的吉利。年长日久,相沿成习,流传至今。
因此,六月初六遍成为了出嫁女儿带丈夫一同回娘家的日子。
叶辰月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今日同太子一起回宣威侯府就好似出阁的小媳妇带了丈夫一样,如何不让他暗恼不已。
不管一路上夏云起如何逗弄,叶辰月如何恼怒,宣威侯府到底是到了。
以往叶辰月只是庶子,并没有资格走正门,住的又靠近耳房,他出入都是走耳房旁的小门,即便是出嫁那日,因着来抬亲的是景国公府的人,走得也不过是偏门。
如今叶辰月虽然被陛下钦点为员外郎,可他也还是宣威侯的儿子,柳氏欲来个下马威,只开偏门,旁人也无话可说。
平安看着侯府的门人将马车拦在门外,引了他们往偏门去,心里哼哼了一声,还以为少爷是软柿子呢,一会儿有你们受的。
叶辰月在偏门前站定,对着门房说道:“你去请父亲与夫人出来迎接吧。”
门房一早就得了柳氏的命令,此时哪会答应。“二少爷,您还是别难为我们了。”
叶辰月心里了然,肯定又是柳氏多生事端。“这门往日我走不得,今日我更走不得。”
往日是没资格走,今日光景却是大为不同。且不说自己这从四品员外郎回家省亲焉有开侧门的道理,便是他自己能低头,但是太子却是万万走不得的。
“呵,这偏门还是夫人特许我们开的。咱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二少爷搭上了太子混了个员外郎,您今日指不定还要走耳房的小门呢。”
这话甚是诛心,暗讽叶辰月巴上太子,以色侍人。叶辰月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那门房以为他拉不下脸,正要再损两句,就听叶辰月道:“好吧。想不到我一段时间没回来,侯府的门第就变得这么高了。”
叶辰月边说边召了夏云起和平安回马车:“我们得回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高跷可以用,不然这高门大院我看是进不去了。”
那门房呆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上道:“二少爷,老爷还在里面等着呢。”
叶辰月随意一摊手:“那就等着呗,反正误了事也是因为你拦着不让进,老爷怪罪下来,也怪不得我呀。”
“这……这……”门房急得冒汗,大夫人早有吩咐,可老爷怪罪下来自己也吃罪不起啊。
“二少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
趁那人进去通报的间隙,夏云起问道:“你的嫡母,一直都是这样为难你的?”
叶辰月看着夏云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殿下莫恼,今日殿下可是来给我做后盾的。”
夏云起点点头,认真道:“那是自然。”
“那我可就要借着殿下的名头狐假虎威啦,殿下可不要戳穿我才好。”叶辰月说着,还假意露出委屈的表情。
夏云起被这表情逗笑了,自从离开景国公府后,叶辰月的表情变化似乎越来越多了。起初他给人的感觉分明就如温润的美玉,宁静又淡然。再次相遇,他又如刀刃般露出锋芒。
而现在,他会露出更多的表情,羞怯地、恼怒地、生气地,甚至还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但总归是饱含了光明与希望。
夏云起真想握住这光明与希望,不让他飘散在风中,想让眼前这人可以一直一直这么温暖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