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靖的身上被雍峥扎扎实实的捆了好几圈，所幸那一剑刺得并不致命，不至于动弹不得。

可他还是龇牙咧嘴的，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的面部表情。

大家身上都还戴着手镣，而手镣的钥匙却在昨夜那院子里。众人一合计，这个时辰，院子里应该只有两个伙夫和一个管事的——也就是昨日请卯、雍二人入屋食饭那人，也许能将钥匙取来，甚至将那几人也收拾了。

卯靖在旁边听着，并没有作声，如果没有受伤，他一定是带头的那个，但他受伤了，必然影响到动手的结果，万一又因为自己的自负，将雍峥、面前这些劳工重新送入恶人之手，他实在是承担不起。

雍峥没有搭理他们的讨论，侧身将卯靖扶了起来。

劳工们却以为这是认同并参与的意思，仿佛收到了号令，民情激昂的拿起就手的工具，往院子的方向出发。

卯靖无奈，眼下也只能跟着去。

雍峥却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几个南越人，不知道在找什么，嘴角撇了撇，好像有点嫌弃，随后快步跟上卯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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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人多势众，又或者是刚才卯、雍二人的反击鼓舞了人心，似乎根本不需要卯靖出手，劳工们便风风火火的闯进院子，将伙夫、管事的都赶到院子中跪下。

有了钥匙，手镣自然是逐一开了，愤怒的人们给南越人扣上手镣，推入了原本关押劳工的地下牢笼。

既然结果皆大欢喜，大家都迫不及待的离开，各回各家。

卯靖抓紧机会，拉着询问了几个自称来自东山以西的，算是找到了两个顺路带他们翻过东山的人。

眼看归营有望，他兴奋不已，回头赶紧找到雍峥，正想和他分享这个消息，却看见他正从院子里晾晒的衣衫里挑出衣裤，套在身上。

卯靖一愣。

大花肯定不知道要穿衣服，眼前的……大概是恢复正常的雍峥了。

这……明明是件好事，尤其在自己受伤之后，雍峥的恢复，无疑是二人安全的保障，可他就是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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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侧头，见卯靖站着不动，他又从晒剩上拿下一件上衣，绕到身后，给卯靖披上。

虽然他已经不是大花，但二人之间的微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至少卯靖不再避之则吉，雍峥也不再时刻戒备。

久未言语沟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卯靖略微尴尬，转头避开雍峥的视线。忽然想起他们之前救下的幼犬，昨日迷糊间似乎是被那些南越人拎着带走了。

他赶紧绕着院子找起来，循着微乎其微的嗷叫，发现它们被放在一个边缘颇高的缸内，足有半人深。

他一手将缸推倒，两只狗子怯怯的探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才小心的爬了出来。卯靖右手捧起一只逗了逗，转头看向雍峥。

“可以将它们带回追风营吗？“

见雍峥没有马上表态，卯靖灵机一动，顺势讲来：“我想了想，追风营就只有几个巡防队员，要是将它们养大的话，是可以帮补一下警戒的，若是将来全军出击，多两条大狗留守后方，心里也安稳一些，你说对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听起来也是挺有道理的。

雍峥看着卯靖，此刻他那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扬，一副讨好的模样。

他并不想拂了卯靖的期盼，含糊地说：“能顺利回去再说吧。”

卯靖一笑，当他是答应了，随手从晒绳上抽下一件长袖，摊在地上，用右手将其折了几折，两袖顺开，将两只幼犬放在柔软的中间，然后让雍峥帮忙，将两袖提起，打算绑在自己腰间。

雍峥浓眉一收，顿了顿，弯下身将两袖直接打了个结，提在手上：“你身上有伤，爬山走路都自顾不暇，我来提着，免得它们小命不保。”

卯靖也并不争辩，结果满意就好，没必要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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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人早已等在门外，二人连忙跟上，马上出发。

好走的都是相对平缓的、但有些绕路，一行人足足走到了入夜，总算是来到东山营的一个据点附近。

眼看周遭的环境也算熟悉了，于是二人与带路人就此别过。

卯靖原本以为会进入据点内歇息，待天明之后再启程，可没想到雍峥却是绕开了东山营，带着卯靖继续赶路，似乎归心似箭。

可卯靖却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在看见据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突然要继续前行，气力却再也无法重新聚集，身体变得异常沉重。

雍峥放慢脚步，见卯靖确实有些吃力，思虑片刻，改变了行走的路线，找到一个跑山时发现的山洞，决定在此夜宿一宵。

卯靖如释重负，几乎是爬进山洞，倒头就睡。

雍峥却并没有睡，而是在洞口盘膝而坐。他摸着颈上的项坠，慢慢回忆过去几日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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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幻化成猫，若不是项坠意外解落，他不会失去神智的。万幸是卯靖为他重新戴上，否则项坠离身太久，他极有可能从此便迷失自我，甚至连人形都恢复不了，真是险之又险。

以前的修炼，是为了学会控制幻化的能力，大多是在飞虹族隔绝的的山林里进行，独自捕食、打斗，此次也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这次有个外人在场。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亲昵，无论是人，还是猫。

可他居然有些怀念，那带着温热的触碰，也不知道今后与卯靖该如何相处……

雍峥摇了摇头，挥去这些奇怪的想法。

目前最应该担心的，是飞虹之秘术会不会就此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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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虹族本是监兵族的一个分支。监兵族人能在短时间内刀枪不入、勇猛无比，但飞虹族却是需要幻化成大猫之后，才能有猛兽之力，而且并不能随心复原。

据说曾有飞虹先人被发现这幻化的形态，让别有用心的人摘去自小佩戴的项坠，圈养起来，当做奇珍异物；即便后来族人将他解救出来，但由于项坠太久不曾佩戴，终生都无法变回人形。

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先祖们立下族规，所有族人必须保密，让“飞虹族”这个名字与幻化的传说彻底脱离。

山洞里已传出卯靖轻微的呼噜声，雍峥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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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下环顾，拾起左手边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

只要趁卯靖睡着之际将其击杀，什么秘密都无需再担心。

只要下手够狠，熟睡中的卯靖没有挣扎、没有痛苦。

这也算是对卯靖的一种仁慈吧。

似乎是体力透支厉害，卯靖睡得很沉，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两只狗子趴在身旁，抬头看了一眼雍峥，也没搭理他，懒洋洋的继续闭眼。

雍峥握紧石块，举起。

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那当初，何必要在坠落之时护着他？

大可将他留给敌方；

又或者任由他跌落山崖……